其他知青都在当地人的陪同下三三两两过来,只有她独身一人。
有人注意到她,上前询问:“林同志,怎么没有人来送你?”
林意秋笑了笑,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害怕离别,也不想面对分离的场面,所以选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
冷风凌冽的袭来,吹过她的大衣和颈上洁白的哈达,送来藏区的辽阔。
她回眸,看到了灿烂日光下的冈仁波齐。
阳光透过云雾照亮山脊,向来冰冷凌冽的山散发着淡淡的佛光,神圣又温和。
林意秋第一次知道,冈仁波齐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她晃了神,驻足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冰霜会消融,春天会到来的,可是她已经等不到了。
车上司机大喊:“上车啦!出发了!”
林意秋提着行李上车落座,转头看向西藏军区驻地的方向,轻声说:“贡巴平措,祝你此生得偿所愿,幸福美满。”
说完,她舒展的眉眼间,满是释然和轻松。
随着回乡的车渐渐驶向远方,她也再没有回头。
另一边,贡巴平措倚着车门,也在看着冈仁波齐。
他罕见地没穿军装,而是一身藏袍。
灿烂的日光洒在他身上,好像渡上一层圣洁的佛光。
卓玛从帐篷里出来时,就看到他站在光下,眼眸沉沉,眉头皱起,望着远山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愣了一下。
看着那仿若远山的剪影,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弟弟,真的长成大人了。
贡巴平措见她出来,收回了目光,平静道:“谈好了?”
卓玛点点头:“他们答应不再插手诺布的抚养事宜。”
说完,她又抬眸看了眼贡巴平措,轻笑了下,道了声:“多谢你帮忙。”
“若不是你陪我过来帮我坐镇,说不定今天还扯不完这些事呢。”
丈夫去世两个月,诺布的抚养权问题却一直牵扯不清。
年前才借着过年的名义把诺布接回来,现在也正好趁机与他们说清楚。
本来今天只打算自己来的,贡巴平措却担心她受委屈,硬是要跟来。
也多亏了他,本来要扯一天的事,在他的凌冽气势下,才到下午就结束了。
卓玛看着他,下意识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却突然发现伸手摸不到他的脑袋了。壹
……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也长得这样高了。
她摇头轻笑,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长大了,阿佳很欣慰。”
贡巴平措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答应过索朗,会照顾好你。”
索朗是卓玛的丈夫,也是贡巴平措的好友,后来成为他的战友。
他当初就是受到了索朗的感召,才毅然决然还俗参军的。
卓玛听着他再提起亡夫的名字,心中一颤,默默岔开了话题。
“回家吧,晚上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她扬起笑脸,拉开车门上车。
贡巴平措却摇了摇头:“我得去趟知青办。”
卓玛愣了下,疑惑问:“你去送行吗?但这个时间恐怕……”
此话一出,贡巴平措动作一顿,有些不解:“什么送行?”
卓玛疑惑更深:“最后一批知青今天一早回乡,你不知道吗?”
贡巴平措听着话,心突然一颤,一股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间。
可转瞬又被他压下去。
知青回乡罢了,林意秋又不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