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对我负责。”
陆行舟兴冲冲端着米香四溢的粥出来时，门铃又响了。
许赞拉开门，是程实。
“许小姐，霍先生请您过去他家里一下。”
许赞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瞥一眼陆行舟，低低道：“我今天感冒了，可否转达霍先生，请他改天？”
程实脸色有些为难：“霍先生说，是有关您弟弟的事，十分要紧。”
许赞本以为是霍廷昀又发情，一听是关于段钊的事，立刻紧张起来。
她把毯子放下，对陆行舟歉意地说：“霍先生是我弟弟的律师……我需要马上去见他一下，抱歉，谢谢你的粥，要不我回来再喝。”
陆行舟见她脸颊还泛着病红，皱起浓眉，上前两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你烧还没退……”
许赞赶紧退后一步，却还是没躲开，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程实。
程实垂着眼，似没看见。
许赞只能假装出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
陆行舟有些尴尬，眼里闪过受伤的痕迹，点点头离开。
许赞在门口目送他出去，看他低着头沉默地下楼，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陆行舟。”
陆行舟飞快回过头来，眼神满是真诚和热忱。
许赞拉着门静静看着他，片刻才道：“今天……谢谢你。对不起。”
她迅速关上门，对着门深呼吸，然后回头朝程实笑笑：“程助理，请您等我换一下衣服，很快就好。”
在车上，许赞犹豫又犹豫，还是对前面开车的程实道：“程助理，陆检察官只是一个无辜路人，请您在霍先生面前，口下留情。”
程实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许小姐，我不会主动说什么，但如果霍先生问起来，我也不会说谎。”
许赞有些不甘心，嘴唇开合几下，还是沉默下来。
程实却难得多说了一句：“许小姐应该明白，我说什么根本不重要，霍先生什么都知道。一切，还是在于您自己。”
他的话含义太多，许赞有些怔怔的，车子却已经停了下来。
许赞已来过一次，程实没有送她进去，直接把车开走。
许赞走进电梯间，刚好有电梯下来，却差一点被里面出来的人撞到。
她定睛一看，是林渺。
林渺脸孔涨红，狠狠咬着唇，又似乎含着泪，正匆匆往外走。
看到许赞，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接着挤出一个柔弱的笑容：“许小姐。”
见许赞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保温桶，她吸一吸鼻子，带着泪意道：“廷昀他爸爸听说他不舒服，又拉不下脸过来，非让我来……他怎么可能给我好脸……”
许赞还记得上一次霍廷昀说的那句“她的每句话都不是真的”，此刻对林渺多少也起了戒心。
林渺却很快止住了话头，朝她歉意地笑笑：“你快进去吧，他一定在等你。哦对了，上次没来得及，那个老中医的联系方式和方子我都找到了，你有空可以到这个地址找我拿。”
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许赞一愣，下意识接了过来。电梯门快要关了，她快步走进去，朝林渺点一点头。
电梯门关上了，林渺站在门外，看着按钮上方的数字一层层上升，到霍廷昀那一层停下来，然后便不再变动。
她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定定地站着，面无表情，像一座奇怪的人像。
电梯里，许赞看着名片上的地址，是个茶艺馆。正面写着林渺的名字。
没有头衔，想必是茶艺馆的老板本人了。
她一边想一边从电梯里出去，才发现自己已直接进了霍廷昀的客厅。
霍廷昀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烦躁地捏着额头，听见门口脚步声，没回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声音低哑，像是一字一句都紧咬牙关，冒着丝丝寒气。
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许赞站住：“霍先生，是您让我来的。”
霍廷昀这才回头，看到许赞，他眼里原本满布的霜雪冰寒，如同遇到骄阳，一瞬间融化了。
霍廷昀掩饰地垂一垂眼，走到桌边把杯子放下，清清沙哑的喉咙，低低道：“怎么上来的，没听到楼下门铃。”
“刚好遇到霍……林小姐出电梯，我就进来了。”
霍廷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
许赞犹豫一下：“霍先生，我感冒了，别传染给您。”
“你已经传给我了，”霍廷昀看着她，语气淡淡，“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许赞一时无语，又有些心虚，大概确实是那天晚上她传给他的。
只是说到负责也太夸张了点，她只道这大概是霍廷昀又一轮新的捉弄。
她现在有求于他，只能服从。
许赞走过去，顺从地坐在霍廷昀身边，却也没气力主动做些什么。
她自己还发着烧。
霍廷昀向后靠，盯着她侧脸，突然问：“你吃的什么药？”
许赞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他。
“我要吃一样的。”霍廷昀挑一挑眉，理所当然地说。
“……”
许赞拿出手机，买了几样自己吃的感冒药，叫外卖送过来。
她也懒得问他症状如何。
刚放下手机，只听霍廷昀又道：“你吃的什么饭？”
许赞到底忍无可忍，崩溃地捂住脸。
所以她又一次没看到，霍廷昀眼里促狭又愉悦的笑意。那样真实而简单，如成功捉弄了心爱女孩的少年。
“我没吃饭，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去做。”
许赞终于按捺住情绪，平静地说。
霍廷昀耸耸肩膀：“好啊。”
许赞进了厨房，冰箱里食材丰富又新鲜，显然今天家政阿姨来过，但为什么没做饭，就没人知道了。
锅具都复杂而高级，许赞摸索着用电饭煲煮了粥，又炒了番茄炒蛋，西蓝花焯水拿调味品简单拌了拌。
她从小到大都是家务做惯了的，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
许赞着实饿了，在厨房盛了一碗粥喝掉，然后才又盛了两碗，菜品也简单摆了盘，端出去。
她虽然没有投入几分心意，但到底不想让自己的手艺看上去粗陋。
出去才发现，霍廷昀倚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