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姝丽的眉眼间病气与忧郁交织,整个人看上去更脆弱了。少女杏眸湿漉漉的,像只小心翼翼生怕被抛弃的小鹿。
席云淮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有讨厌你。”
“……啊?”
“昨晚没有来,不是因为讨厌你。”席云淮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你……很好。”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虞清颜:“???”
虞清颜怔了怔,倏地收回了手,耳根红成一片。
她昨晚emo说的那些,不是做梦?
席云淮还听见了??!
啊啊啊啊……
虞清颜低着头四处寻找。
哪儿有缝儿,让她钻一下!
席云淮没有注意到虞清颜羞耻地脚趾抠床,他道:“我有仇家,会牵连到你,是很厉害很危险的人。你……”
他顿了顿。
“你离我远一点,比较安全。”
虞清颜怔了怔。
席云淮还有仇家?
这她也妹查到啊……
虞清颜一时间沉浸在暗卫严重失职这件事上,没有开口。席云淮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等!”虞清颜再次拽住他的衣角,“没关系呀,我又不怕。我人脉又多又厉害……我罩着你。”
管那劳什子仇家是何身份,还能厉害过她老爹?
除非席云淮的仇家就是她爹……否则整个大梁朝,就没有她摆平不了的!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她父皇是个明君,仁德良善,能流传千古的那种。
她瞥了眼暗处的暗卫,目光谴责。
如此重要的事,怎么还没查到呢?
……扣鸡腿!
席云淮盯着她,“这不是儿戏。”
“我也没当儿戏啊。”虞清颜拽着衣摆,将人又拽到床边。但他只停在了一步之外,就怎么拽都拽不过来了。她只能妥协,自己往前挪挪,小声道:“反正你别想跑。”
席云淮眸光暗了暗。
小病秧子低着头,看上去委委屈屈的。
他问:“你确定?”
“嗯。”虞清颜拽着他衣摆的手紧了紧,又往前挪挪。
她堂堂长乐帝姬!
整个大梁横着走!甩着膀子走!阴暗扭曲地爬行!学吗喽在金銮殿荡秋千……都没人敢管她!
她怕啥?
该怕的是席云淮的仇家。
敢动她的人?准备好承接女儿奴九五之尊的怒火了吗?
直视我,崽种!
她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她强的可怕!
正战意昂扬着,脑袋上传来一股很轻的力道,轻轻揉了揉,“那你别后悔。”
愈加热血的战意瞬间消散。她诧异抬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墨绿色眼眸。
“不后悔。”
席云淮闭了闭眼睛。
他本想着独自来到这世界,再独自离开。不连累任何人,不跟任何人产生羁绊。
可是现在多了个甩不掉的小病秧子。
……罢了。
他已经让凤栖楼去寻找神医的下落了。就算神医也治不好,只能依靠宫里的太医……也不是没有办法让她全身而退。
哪怕他不在了,依照他跟连君弦的交情,凤栖楼会护住她。
不过既然选择来到他身边……那可就别想离开了。
冷冰冰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冰雪消融,漾开一抹柔和。
虞清颜呆住了。
只是那柔和很快便被垂下的眼睫掩住。席云淮道:“再睡一会儿吧。昨晚你睡得晚,许久才睡沉,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
还休息什么?充了一晚上的电,她现在强的可怕!
“……咳咳咳!”不小心被口水呛到,虞清颜弯腰咳嗽起来,席云淮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饿吗?”
“咳咳……不饿。”
“那睡吧。”
虞清颜咳得眼泪汪汪,被他按回了暖和的被窝里。
她问:“那你走吗?”
席云淮在她身边,她睡得格外好。
“嗯。”席云淮帮她掖了掖被角,“天亮了,其他人都醒了。会被发现的。”
清风苑隔三差五会有人来,人多眼杂——席家人对虞清颜还是很注重的。
“发现就发现呗。”虞清颜毫不在意。
她堂堂长乐帝姬!
席云淮看了她一眼,“对你名声有损。”
听着语气不容商量。
虞清颜撇撇嘴。
……小古板。
他要是知道母妃给她挑了十八房面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花花陪你。”席云淮看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虞清颜顺着席云淮的视线望去,明媚的阳光下,胖乎乎的小三花卧在软榻上铺着的羊毛小毯子上,圈成一团,睡得香甜。
虞清颜眼睛一亮。
席云淮补充:“只能看,不能摸。”
虞清颜:“……”
天边破晓,远处传来鸡鸣。
席云淮给她放下半透明的轻纱幔帐。虞清颜本想留他吃完早膳再走,但小古板拒绝了。他像个十二点就得消失的灰姑娘,到了时间不论怎么挽留都不会留下来。
“我可以去找你呀。”虞清颜不死心,从幔帐后面探出头。
然后被席云淮按了回去:“你还没好呢。”
虞清颜生无可恋躺平。
感受过那比疲乏时热水泡脚还要惬意百倍的暖融融,骤然消失之后涌上来的阴冷格外地让人忍受不了。
……想跟她的充电宝一辈子在一起。
虞清颜抱紧小被子,十分沮丧。
晴蕊帮席云淮支开粗使丫鬟,虞清颜听着脚步声远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云裳云裳!”床幔后,颜颜再次探头.jpg
“席云淮的仇家是谁?”
云裳:“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快去!”
云裳离开之后,卧房重新归于寂静。
虽然这次恢复的很快,但身子骨到底还是很虚。虞清颜躺在床上,很快便昏昏欲睡,即将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艰难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探进纱帐。
虞清颜:“!”
见她醒了,还咧嘴一笑,轻声哄道:“睡吧,睡吧……哥就是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虞清颜:“……”
她额角青筋挑了挑。
门外的晴蕊跟阴竹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痛呼。没多久,门开了,虞祈安揉着泛红的脑门儿走出来,感慨:“刚退烧就这么有劲儿……那小子还真好用啊。”
阴竹瞥了眼他的脑门儿,问:“六殿下要涂药膏吗?”
“涂什么药膏,娇娇那么温柔。”虞祈安毫不在意,唰得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摇着扇子走了。
另一边——
小破院的窗棂上,站着一只小隼。
隼的脚上绑着一只精巧的小竹筒,席云淮拆下来,倒出里面的信,上面只有七个字——
【已找到神医危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