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执玉是贵妃的娘家侄子,跟宋明川关系很好,几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只是温执玉其人,虽然对朋友称得上是两肋插刀,但为人过于纨绔,终日混迹于各大秦楼楚馆,名声极差。
整个京城,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敢多看他一眼,甚至于连听说他的事迹,都恨不能捂上耳朵。
周晚棠沉吟半晌,皱着眉头问:“陈家怎么舍得把陈小姐嫁给温执玉?”
“陈家虽然富庶,但到底只是商贾之家,能跟温家这样的皇亲国戚结亲,自然求之不得。”李瑾然叹息道,“只怕陈诗婉再反抗,也没办法如愿。自古以来,女子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周晚棠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你家也开始给你说亲了?”
李瑾然点点头:“我娘选了几家门当户对的,我都不是很中意……但我娘也说了,我未来夫婿十有八九就是从这几个人当中选。”
周晚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毕竟自己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要是我能养活自己,不用靠家里就好了,”李瑾然又感慨道,“那样我就不用听父母的意思,去嫁给不想嫁的人了。”
“女子自力更生,谈何容易?”周晚棠摇了摇头,忽的想起什么,眼前又是一亮,“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李瑾然眨巴着杏眼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周晚棠冲她笑笑:“这就是我今日要去见陈小姐的原因了,你也别废话,快收拾收拾跟我去陈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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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周晚棠头回来陈家。
商贾之家和官宦之家在品味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尤其是在屋子摆件上。
陈诗婉的闺房里摆满了描金绘银的桌椅屏风,虽然奢华,但难免显得有些庸俗。
陈tຊ诗婉个子不高,嗓门却很大,笑起来双眼弯弯很是喜庆:“瑾然,你都多久没来找我玩儿了,我好想你呀。”
李瑾然见她要比自己想象中乐观,不免有几分欣慰:“我还不是怕你最近为了婚事心烦意乱,不敢来打扰嘛。”
提到婚事,陈诗婉果然又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没了方才的兴高采烈。
周晚棠与她不算相熟,只彼此福身问了好便落了座。
见陈诗婉情绪低落,周晚棠及时换了话题:“陈小姐,不知府上布庄的生意,如今都是谁在打理?”
“是我大哥哥,怎么了?”陈诗婉道,“可要我命人将哥哥请来?”
“可以吗?”
“你们这些门第森严的官家小姐都不介意,我哥哥肯定不会介意。”陈诗婉说罢,便命丫鬟去请大少爷。
陈诗婉有三个哥哥,管理布庄生意的,是长兄陈瑞安。
陈瑞安约莫二十七八,早已成家,因此要比周晚棠所接触过的男人都成熟许多。
周晚棠自报家门后,陈瑞安便猜到了她的来意。
“周小姐想要买陈家布庄的桑蚕丝?”陈瑞安毕竟是个生意人,说出拒绝人的话时,脸上仍旧带着笑,“请恕陈某爱莫能助,今夏雨水少,桑蚕丝本就紧俏,我们自己都不够用,恐怕拿不出多少来卖。”
周晚棠摇摇头:“陈大哥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买你手中的桑蚕丝,而是想要借一借陈家的名号。”
陈瑞安不解:“借名号?”
“实不相瞒,”周晚棠道,“我手头有一批上好的桑蚕丝,只是过不了明路。”
陈瑞安恍然大悟:“你……?”
“我今日,借着和诗婉姑娘的交情,想要与陈大哥做个约定,”周晚棠道,“若是将来,我能将周家的布庄生意拿到手,绝不会以权欺人,我们互利共赢,哪怕是宫里的生意,咱们都公平竞争,凭布匹成色来说话,如何?”
陈瑞安狐疑地打量着她。
眼前女子无疑是他见过最貌美的,且她的美并不浮于表面,举手投足皆是大气优雅。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做生意,只是没想到养在深闺的官家少女也有这样的抱负。
他骨子里是有些瞧不上女人的,总觉得她们见识短浅。
但周晚棠这席话,却叫他打心眼里赞同。
谁说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就非得斗得你死我活?
垄断给一家独大,从而缺乏竞争力,不再寻求进步,并不能使生意做得更好。
周家这些年,仗着在朝中的关系,几乎把京城上层贵族的生意给独霸了,陈家对此早有怨言。
眼下有这样的契机,自己又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这样的好事,周小姐愿意选上陈家,是陈家的福气。”
“哪里,”周晚棠见他颇有眼力见,谦虚道,“是陈大哥慧眼如炬,选择了我。”
选择了她,而不是国公府。
从她透露自己手上有桑蚕丝开始,陈瑞安就看出来了,她跟国公府不是一路人。
趋炎附势者,没准早就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去国公府讨巧了。
胆小怕事者,也完全可以谁都不选,明哲保身。
但陈瑞安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她很满意。
陈瑞安走后,周晚棠又命陈诗婉屏退下人,开始对两人阐述自己的初步计划。
“相信你们方才已经听出来了,”周晚棠道,“我打算抢国公府的生意自己来做。”
李瑾然和陈诗婉虽然都感到很意外,但并没有反对,反而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这真是个好主意。”李瑾然兴奋不已道,“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我身在国公府,想要时常出府并不容易,而且我也不便过早暴露,所以急需二位的帮助。”周晚棠道,“尤其是陈小姐,因为我手上这批货借的是陈家的名号,由你出面最为合适。”
“叫我诗婉就好了。”陈诗婉也是满脸喜色,“若是我能做出一番成绩,想必父亲也不会再逼我嫁给那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了。”
周晚棠点点头,“虽然世道对女子不公,但我们可以努力为自己而活,即便将来嫁了不如意的郎君,手上有钱也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