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周晚棠一生没学会如何示弱,重生回来,才不过寥寥数月,便掌握了精髓。
梁晏和头回见她说这样的话,心里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似的,竟无端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酸痛感。
但很快,他还是表达了质疑:“本王瞧你锦衣玉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吧?”
周晚棠眨眨眼,挤出几滴清泪:“那都是从前,自打他们寻回了亲女儿,对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不,今天都开始体罚我了……谁知道将来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她这话半真半假,倒是勉强哄住了男人。
“说吧,想要本王做什么?”梁晏和顺着她的心意问。
她看了眼此刻的男人,十分肯定他此刻对自己确实生了些许怜爱之心。
这感觉可能只是暂时的,所以她务必要把握时机。
她没再客气,凑到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梁晏和没有当场答应,但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又深了几分。
周晚棠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她知道梁晏和会帮她。
也知道他有能力帮她。
果然,没过几日,她就听白芍说,国公府的生意遭遇了重创。
与一般空有爵位的勋贵世家不同,国公府百年基业传到周国公这一代,不光在朝中呼风唤雨,家中商铺田庄更是多到足以支撑全府上下百余口人体面光鲜地活着。
这也是国公府从未在生活品质上苛待过周晚棠的根本原因。
——钱多得怎么花都花不完,连丫鬟小厮都不缺吃穿,怎么可能苦了小姐?
就拿长房举例,虽然子嗣不多,但都有独立院落,仆从更是精细到每人都有自己的特定差事。
遛狗的,修剪花草的,浣洗衣裳的,庭院洒扫的,提膳的,近身伺候主子梳妆的……
但凡能想到的活,都有专人轮班。
活得这般奢侈舒畅,自然不可能单靠周国公兄弟三人在朝中的那点俸禄。
周家最赚钱的营生,除了钱庄和当铺外,便是布庄了。
布庄并非买卖布匹和成衣那么简单,还涵盖了染料和绸缎生意,甚至衍生出了刺绣和裁缝生意。
说得通俗一点,在京城,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有半数以上的人身上穿的都是周家布庄的东西。
然而,谁也没料到,一夜之间,周家布庄各处仓库都被人恶意放了火。
还专拣那些高价收购的桑蚕丝和雪花棉烧。
眼看就要过冬了,前期投入的损失事小,最棘手的是,如何供货给那些已经交了定金的达官贵族?
姜氏和另外两房的妯娌平时还为了谁手上管理的布庄多而争论不休过,此刻却是焦头烂额,只恨自己手上的生意不能再多往外推一些。
“你们愁什么?左右不过是些朝中官员,他们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分为难你们,我就难办了,今年各宫嫔妃的过冬衣裳还得从我这出呢,这一时半会的,叫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珍贵布料?”
姜氏身为国公夫人,接管的自然都是最高端的布庄,面临的难题也比另外两房要多得多。
刘氏虽然也心烦意乱,但还不忘出口恶气:“谁叫大嫂去年非要把宫里的生意全揽到自己身上?我好说歹说都没能分到半杯羹汤。”
“二嫂你傻不傻啊,若是当初真分给了你,眼下不是轮到你跟大嫂一起发愁了吗?”
贾氏素来说话不过大脑,倒是给了姜氏怼刘氏的机会。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才挑起这大梁?你们平日里只看得到长房赚得多,怎么不想想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刘氏闻言瞪了贾氏一眼:“你最聪明,你倒是想想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大嫂度过难关呢?”
贾氏摸摸鼻子,不假思索道:“宫里的事我哪有资格说得上话?不如叫大哥去陛下面前求个恩典?左右陛下看中大哥,连太子妃都钦点的咱们府上的千金。”
姜氏眼珠子转了转,对董嬷嬷开口道:“你去把二姑娘叫来。”
董嬷嬷走后,刘氏问:“大嫂是想让晚棠去求贵妃娘娘?”
“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孤女,被我们府上金尊玉贵地养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不得出来为国公府分忧解难?”
“大嫂说得在理。”刘氏奉承道,“若是贵妃娘娘因此厌弃了她,咱们府上还有个嫡亲的小姐等着呢,不愁结不成皇家这门亲事。”
周晚棠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被喊到了主院。
姜氏脸上倒是挂上了罕见的关心:“天气渐凉了,二姑娘身子不好,快给她上盏热茶暖暖身子。”
周晚棠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无端有些发毛,好像在赴一场鸿门宴。
贾氏盯着周晚棠看,虽觉得她素面朝天也美得不可方物,但还是觉得她气质华贵,更适合穿金戴银:“晚棠丫头,你怎么什么首饰都没戴?不趁年轻多打扮打扮,难道跟三婶似的,人老珠黄戴什么也不好看了才去惋惜吗?”
周晚棠心想,倒是给功夫她打扮啊,自己还在床上躺着呢,董嬷嬷就火急火燎地把她拉了过来。
“董嬷嬷,去把我嫁妆里那支石榴石凤头钗取来给二姑tຊ娘戴上。”不等周晚棠开口,姜氏又吩咐了一句。
这下周晚棠更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问:“不知母亲唤晚棠来,究竟所为何事?”
刘氏得到姜氏授意,简单讲了下来龙去脉,还没来得及提要求,周晚棠就惊呼:“天爷!天子脚下竟有人胆大至此!可抓到放火的贼人了?”
“府外的事自有你父亲操心,”姜氏道,“你该做的,就是尽快去面见贵妃娘娘,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晚棠心里冷笑。
她还纳闷姜氏怎么会那么好心,原来是想叫她去当出头鸟。
宫里每年年底分发给嫔妃和公主们的份例都是一年以来最为隆重的。
而其中,由于年底宫中宴会繁多,绸缎布匹更是最重要的一项。
自从梁晏和执掌军权后,这些年,大晋边境安宁,国富民安,常有邻国使臣来访。
届时国宴上,难道要各宫嫔妃穿些旧衣裳去面见使臣?
“请恕晚棠无能,这么大的事如何能化小?还是请父亲出面去求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