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姿絮保养得当的手指掀开菜单,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丝毫没长记性,语气中敛着几分讽刺感:“看来你算卦也不是很准嘛,否则怎么没有见瞿少呢?”
柳浥轻倏然掀眸看过去的视线冷冽,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时荞散漫的嗓音随口敷衍着,连眼皮都没有掀一掀:“不是没有碰见,是时候未到。”
被顶撞,闫姿絮不服:“那什么时间才是你口中的时候。”
“等我去洗手间的时候。”
“我看是你痴心妄想,还扯出什么……”
“妈。”
柳琪夏及时用手搭在她手臂上,阻止她说出更过分的言辞。
她微软着嗓音提醒:“我想吃杭州牛柳,你帮我点一道好不好?”
闫姿絮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下意识朝柳浥轻睨了眼,看着他脸上的儒雅已经被黑沉所覆盖,她便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慈爱又端庄起来。
“好,你最近练琴的确累了,你爸爸也工作辛苦,不如我们再点道栗子鸡汤。”停顿了下,闫姿絮仿佛作秀般,笑盈盈的面对时荞:“臻颃,你喜欢吃什么?”
被点名,时荞笑容温婉乖顺,却丝毫不懂得客气,盯着菜单,洋洋洒洒点了三四道菜品。
有的是她平日里在山上吃过的,也有纯因为好奇。
听着菜名,柳浥轻却皱了皱眉:“怎么都是素菜,你是不食荤腥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
时荞点点头,随手将及腰的长发挽起来,举手投足间清净温凉的很:“我从未没有吃过肉,师父也没提过这件事。”
既然没有提过,那就应该是的。
然后时荞便诡异的瞧见柳浥轻眸底多了抹细细密密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浓重深沉的让她的心脏都一瞬间的不太舒服,便听见他又在她刚刚点的菜品上多加了两道。
闫姿絮不太愿意:“点这么多,我们会吃不完的。”
“没关系。”柳浥轻自始至终语气都很温和,语调清晰平稳着,噙着说不出来的慈爱和心疼:“这里的菜品不错,臻颃一会儿尝尝,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我们经常来。”
这是在和她说话?
时荞下意识的掀眸,猝不及防便撞入一双黑湛湛的深眸中。
里面的情绪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便没有回应,只是抿唇淡淡的想,难不成……
这就是父爱?
肉食的味道的确是要比素菜香得多,在厨师的加工下,比往日里更具有诱.惑力。
香味一点点钻入时荞的呼吸系统,摇曳着蛊惑的意味,但她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的夹着素菜,视线都未曾在肉食上停留半分。
不过就算是如此,当菜品进口的一瞬间,她的眸子还是一亮。
随即她巴掌大的脸上漂浮出按捺的欣喜:“这里的素菜做得好好吃,比师父做得好多了。”
“这是当然。”柳浥轻被她逗笑了,用公筷夹了些菜心放到她盘中:“这家店的厨师都是世界上获过奖的,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再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闫姿絮抢了先。
她也不知道夹了些什么,语气含笑:“你师父的厨艺又怎么能和这里的厨师相提并论,好不容易来一趟,每道菜都尝尝,也不算……”
公筷上的菜品即将要在时荞的碗盘上着陆,手腕就被利落的截在半空中。
时荞扣着闫姿絮,视线在筷子上沾过肉腥的土豆上转了转,土豆表面还附赠着一块肉皮。
她眸底净是冷意:“师父说过,只有畜生听不懂人话,我说过我不食肉的,你为什么也听不懂?”
“时荞,注意你说话的用词。”
被形容成畜生,闫姿絮瞬间炸毛,用力的挣脱间,筷子上的菜品掉在桌面上,溅起淡淡的油渍。
包厢里回荡着的都是她恼羞成怒的嗓音:“我不过是好心给你夹菜,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些什么呢?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啊。”时荞是真的不甚明白,歪歪头,嗓音沉静如水:“师父还说过,如果发现技不如人,要么学会隐忍蛰伏,要么学会走为上计,可你为什么反其道行之?”
本身又菜又喜欢率先挑衅。
“你……”
闫姿絮被气得语噎。
可时荞也没有任何得意表情,反而是小脸一绷,倏然双手撑着桌面起身,椅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丝毫遮挡不住她略带几分喜色的嗓音:“时间到了,我该去上洗手间了。”
说完,她不顾一室的凝滞和死寂,转身匆匆忙忙离开包厢。
等到时荞赶到位置时,正巧碰见有人缠着霍靳北。
不,准确来说,是缠着霍靳北身边的男人。
在不算狭窄的走廊里,华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单手插在口袋中,身上散发出来的圆滑算计被掩藏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分温和感。
但时荞却清楚,华清不管是从面相还是从通身气质来看,都是位精于谋算之人。
安静的氛围中,只听得他低笑了下,嗓音浅薄:“我从未提过郑少的名字,你是如何知晓的……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你已经暴露了。”
女人也是个聪明的,立刻媚眼如丝的笑:“华少,看您说的,郑少的大名可是圈子中赫赫有名的,我也只是听闻过而已,怎么?这就证明我认识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