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命运的签,只给了他们属于彼此一季的秋天。
高一下学期开学,叶潇和顾嘉南一起转去了文科班,把东西搬进了文科楼里。
叶潇和顾嘉南都被分到了高一(16)班,换班级那天自由选座,她们依然坐了同桌。洛一川也学了文,被分到了高一(15)班。
阮雨声经常会来文科楼找洛一川,约他一起去打球。
洛一川经常会来十六班找叶潇,每次来的时候,阮雨声都陪在他的身边。
“说真的,潇潇,你对洛一川到底什么感觉啊?”顾嘉南问。
“没什么感觉,”叶潇说,“就普通朋友。”
“那怎么每次他来找你,你都不拒绝?就他想的这些蹩脚理由,傻子都能看出来是硬编的,我不信你真相信。”
是啊,为什么不拒绝呢?
不是说好了,今年不要再去喜欢那个人了吗?
叶潇知道洛一川喜欢她。
所有人都知道洛一川喜欢她,所有人里,包括阮雨声。
可阮雨声还是会陪他来找她。
是为了给自已的好兄弟壮胆助威吗?叶潇在心里冷笑。
明明和阮雨声的接触越来越少了,她却依然那么讨厌阮雨声。
在听到黄伊澄说她哥哥怎样怎样的时候。
在看到阮雨声陪洛一川来她们班里找她的时候。
她对阮雨声的讨厌程度就会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她再也不想见到他这个人。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明知道洛一川找了一些烂透了的借口来见她,她却还是学不会拒绝?
叶潇站在教室门口和洛一川礼貌而有分寸地对话聊天,余光里却全是靠在窗台上等洛一川的阮雨声。
刺眼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沿着他的发丝轮廓一路倾泻而下。好像只要有他在,光就永远没法办打在别人身上。
路过的学弟会和他打招呼,礼貌对他说一句:“学长好!”他会对他们露出亲切的笑,然后动作自然地拍一拍他们的肩膀。
顾嘉南从门口进出的时候,会大大咧咧地喊:“你怎么又来了啊?”他则会理直气壮地反问:“你管得着?”
三五成群的女生经过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多看他几眼,边窃窃私语边捂着嘴笑,他会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仰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和蓝天。
新班级的数学老师任命叶潇当数学课代表,要求她每天把班里的数学作业收齐,在大课间的时候交到自已的办公室。
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理科楼,明明办公室的位置在二楼大厅的最左边,叶潇却总是习惯抱着一大摞作业绕到一楼最右侧的楼梯上楼。
二楼右侧的楼梯旁边是理科七班的教室,七班教室的后门总是敞开着,叶潇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能看到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座位上的阮雨声。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少年橙黄色的书桌上,在交错的光影里,叶潇遇见了好多个阮雨声。
转着笔看数学题的阮雨声。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阮雨声。
一边打游戏一边和前桌男生闲聊的阮雨声。
几十本数学练习册压得她手臂酸痛,手指也被勒出了红印,她却还是会每次都选择绕这条远路走,只为了能经过七班的教室一次,透过教室的后门状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
究竟要怎样才能不去看他?
究竟要怎样才能忍住不去看他?
叶潇似乎永远没办法知道答案。
叶潇在学文后成绩稳居第一名,理科成绩第一名变成了阮雨声。
一个学期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放暑假后叶潇没有回家,住在了市里的大姨家,为了方便参加假期的数学补习。
顾嘉南和她在同一个补习班里,同样在这个补习班的,还有七班的于洋。8月21日,叶潇生日这天,恰好是补习班上课的最后一天。
叶潇刚走进教室,就看见自已的桌箱被各式各样的礼物和卡片塞得满满当当。
“都是咱班男生送的。”顾嘉南说。
叶潇淡淡笑了下,从书包里把课本掏了出来。
“你一个都不看啊?”顾嘉南困惑不解。
叶潇无奈笑笑,解释说:“晚上回去再看。”
“对了,你晚上有安排吗?要不咱俩一起出去吃个饭,给你过生日?”
“好啊,”叶潇说,“我请你吧。”ĺ
“哪有让寿星请客的道理。”顾嘉南悠悠道。
“今天发奖学金。”叶潇小声说。
补习班为了鼓励学生努力学习,会在每期补习结束的时候组织一次结业考试,考试成绩第一的学生可以获得500元的奖学金。
“好!成交!”顾嘉南激动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让我想想去哪儿吃……
“于洋前几天和我说他表舅在市郊开了个音乐餐厅,我还挺感兴趣的。要不咱们去那儿吧!待会儿他来了我问问他。”
“好。”叶潇笑着答应说。
晚上下课后,叶潇和顾嘉南跟于洋一起来到了这家音乐餐厅。
餐厅的装修风格和酒吧很像,灯火摇曳,光影细碎斑驳,墙面上流光浮动,炫目迷离。
“于洋,你表舅开的这个餐厅环境还真不错啊,以前怎么没听你和我们说过。”
“刚开不久,试营业。”于洋挑了挑眉,“为了给女神庆祝生日,今天这顿我请了!”
“可以啊于洋!够仗义!”顾嘉南拍了下于洋的肩膀,注意到四周墙壁上悬挂的一个个粉色气球,扑哧笑出了声,“你给布置的场地啊?这么粉嫩,确实很衬我家潇潇公主的气质。”ļ
“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于洋挠了挠头,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顾嘉南大声喊:“我听见有人唱歌了!”
顾嘉南一边指着餐厅最里侧,一边拉着叶潇跑了过去。
叶潇跟在顾嘉南身后,让她莫名熟悉的歌声和音乐旋律越来越清晰,萦绕在她的耳畔。
“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
她们跑到了舞台前,顾嘉南有些无奈地扭头问跟在她们身后的于洋:“唱歌的怎么是阮雨声啊?”
“请不起专业歌手,正好咱们放假,让声哥来唱几天。”于洋解释说,“再说咱声哥唱得也不比专业歌手差啊。”
“那倒也是。”顾嘉南兴奋地拽了拽叶潇的胳膊,“欸,听黄伊澄说阮雨声唱歌特好听,你想听什么歌,让他给你唱!”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阮雨声坐在舞台中心的高脚凳上,单腿着地,怀里抱着吉他,低垂眼睫对着话筒弹唱《不能说的秘密》。
舞台上的鹅黄暖光从天花板扫射下来,铺洒在地面上,仿佛温柔月色倾落满地。四周都是暗的,只有麦架前的少年处在光束的中心,被光照亮了脸上的棱角轮廓。
叶潇望着他怔怔出神,眼眶微微泛红。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你用你的指尖阻止我说再见,想象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
睫毛被泪水沾湿,叶潇连忙别过脸,抬起手胡乱抹了下眼睛。
“潇潇,你怎么了?”顾嘉南问。
“没事,”叶潇嗓音沙哑,“我去趟洗手间。”
叶潇匆匆朝身后的洗手间跑了过去,察觉到阮雨声的歌声好像停顿了片刻,又很快接续上。
“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
歌声阵阵盘旋回荡,叶潇终于再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欸,暑假请你听周杰伦演唱会怎么样?”
“去哪儿听?”
“我买了cd,到时候把cd给奶茶店老板,让他放给咱们听。”
叶潇笑了,弯着眼睛说:“那等我生日那天,咱们一起去吧。”
“好,一言为定。”阮雨声说,“到时候你可不能失约!”
那个夏天,失约的人是他。
她以为到了秋天就能再次和他在一起,可她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的秋天,却终究再没能重新走到他的身边。
原来命运的签,只给了他们属于彼此一季的秋天。
叶潇从洗手间出来时,餐厅里嘈杂喧闹,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于洋四处招待着客人,顾嘉南从离舞台最近的座位上站起身,朝她挥了挥手。
叶潇走了过去,在座位上坐下。
台上的阮雨声刚唱完上一首歌,电脑就随机播放起了下一首歌的前奏。
是周杰伦的《屋顶》。
“这首是男女对唱,有哪个女生会唱吗?愿不愿意来和我们帅哥合唱一首!”于洋问。
“潇潇你不是喜欢周杰伦吗?你肯定会唱!”顾嘉南站了起来,用力向于洋招了招手,“潇潇会唱!让潇潇唱!”
于洋兴冲冲走过来,把一支麦克风递到了叶潇的手里。
“我不会。”叶潇摆手推托,把麦克风还给于洋,“我真的不会唱。”ĺ
“我来啦!”黄伊澄忽然出现,两只胳膊揽住了叶潇和顾嘉南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于洋皱眉。
“你让我哥哥在这儿免费给你做苦力!我凭什么不能来!再说今天潇潇姐生日,我是特意来给潇潇姐过生日的!”黄伊澄亮着眼睛,笑眯眯地对叶潇说,“潇潇姐,生日快乐!”
“行,你能来可太好了,正好这歌没人唱呢,交给你了!”于洋说着,把手里的麦克风塞给了黄伊澄。
“唱就唱,我唱歌可好听了!”黄伊澄美滋滋地说,刚要开口,就看见台上的阮雨声忽然低头切了歌。
“他干吗切歌!”黄伊澄不满道。
顾嘉南没忍住笑出了声:“幸亏他切了,不然就你那歌喉,分分钟把客人全吓跑。
“我说阮雨声对你还真不错,要是你开口唱了,肯定会被骂。到时候客人向老板索要精神损失费,于洋他表舅可就赔惨了!”ŀ
“讨厌死了你!”黄伊澄伸手去揉顾嘉南的头。
“女神,她俩太逗了。”于洋笑得不行。
叶潇扯起嘴角,想露出个礼貌地笑来,却一下和台上的阮雨声视线撞上。
叶潇表情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后来阮雨声好像临时有事,没唱几首歌就先走了,黄伊澄也起身追了出去。
这是叶潇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日。她收到了来自很多人的祝福,餐厅里的客人一起拍着手为她唱《生日快乐歌》,坐在她周围的客人还会特意走过来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许愿,吹蜡烛,吃蛋糕,完成了一个十分圆满的生日仪式。
这本该是她最圆满的一次生日。
除了,阮雨声没有对她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