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是轰隆的雷声。
直到瓢泼大雨落了下来,许姝依旧没来接他。
布匹铺已经打烊,沈宴锡在屋檐下躲着雨。
京城街巷亮起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属于他。
沈宴锡恍惚想起年幼时,许姝从未失约过。
即使她有事要离开,也会说:“承鹤,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
沈宴锡学会了乖乖在原地等许姝,可这次她却失约了。
冷风裹挟着冰雨让沈宴锡瑟瑟发抖,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他只能冒着雨准备冲回王府。
正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宴锡!”
马车尚未停稳,许姝已经跳了下来,大步朝他走来。
青石地板上的积水,映出沈宴锡惨白的脸色,还有许姝的盛怒。
“我没来接你,你不会自己走回去?”
莫名的怒火让沈宴锡眼角沁了水雾。
他轻颤着睫毛,咽回喉间的苦涩:“对不起,皇姐,我以后不会等你了。”
以后,我会迎着风淋着雨,走自己的人生。
再也不会等你了。
许姝沉默一瞬,解下披风披在他身上。
湿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髻淌落到脸颊上,再顺着冷冷的下颚线滴落。
“上车。”
她拉着沈宴锡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车回王府。
一路无言,直到回了梅苑,许姝一眼就看出院子里的异常。
“怎么空空荡荡的,跟没住人一样?”
沈宴锡将身上的披风递还给她,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
“一些无用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待日后皇姐成婚再添喜庆的。”
许姝点了点头,转而又严肃提醒道。
“往后煜峰进了王府,你绣的那些鸳鸯香囊,记得统统收起来,莫让煜峰瞧见。”
沈宴锡乖顺的点了点头:“好。”
其实这几日,他不仅把所有的香囊丢了,连同那些针线也全都丢了出去。
许姝见他应得毫不迟疑,眉头拧紧了几分。
但她未再多言,叮嘱他早些休息,便转身走出了梅苑。
这一夜,沈宴锡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他好像回到了幼时,父亲母亲带着殷家军征战沙场,留他一人在京。
他在街头迷了路,瓢泼大雨砸落在他身上,却无一人为他撑伞。
十七岁的许姝路过,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前行,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沈宴锡抽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倘若当年,许姝没有为他撑伞,没有牵着他的手进王府。
自己和她是不是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她也不会在自己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翌日,风清云高。
许姝命人煮了姜糖水送来沈宴锡的院子,又带了一堆礼物给他。
“昨日那布匹你不喜欢,煜峰又给你特意挑了深蓝色的,你改日要好好谢谢他。”
看到那琳琅满目一堆香囊玉坠,沈宴锡平静的点了点头:“谢谢皇姐。”
还有八日,他就要换上戎装戍守边疆,这些东西大抵是用不上的。
空气一阵静默,许姝灼灼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久久没再说话。
“你寻个时间给你父母写封信,让他们回京参加本宫的婚宴,你和他们九年多未见,如此也可聚一聚。”
她的话,让沈宴锡整个人僵在原地,喉间也涌上一阵涩痛。
他也想给父亲母亲写信,可身掩黄沙的他们,又如何能收得到……
“边疆不平,殷家军誓死不回京,皇姐的婚宴,他们怕是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