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危急,程霄烨来不及避震。
爆炸发生后,冲击伤并不算太严重,但仍有胸痛咯血的症状。
听说乔蔚雪仍然昏迷不醒,他强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
廖严没有阻拦,只是站在他身边扶着他,帮他分担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他们一步步走到乔蔚雪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里面插着管子吸氧的人。
病房内是无菌环境,不允许探视。
程霄烨站在病房外,静静地朝里面看了一会,许久才喃喃出声:“小姨,你一定要醒过来。”
说完,他缓缓转身。
在廖严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乔蔚雪的手指动了一下。
……
身体越来越沉。
乔蔚雪只觉得无边黑暗裹挟着她,要将她拖入更深的绝望中去。
她挣扎着,集中全身力量,奋力向上游,却于事无补。
意识越来越沉,直到被完全剥夺,又猛然惊醒。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和警笛声。
她脑海中一阵盲音。
不远处的实验室浓烟滚滚,爆炸的余波荡开一层又一层。
周围居民楼的窗户被炸碎。
警车、消防,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乔蔚雪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不在同一个维度。
她看着自己亮出证件,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过警戒线。
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我老公!我老公还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
老公?
什么老公?
乔蔚雪旁观着这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她自己推开身边阻拦的所有人,冲进废墟,一块一块地搬开石块。
声嘶力竭地呼喊:“程霄烨!程霄烨你出来!”
“你出来!我可以解释!我们好好过日子!求求你……求求你出来……”
她双目猩红,呼唤着程霄烨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却无人回应。
乔蔚雪旁观着她的一切,灵魂深处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她想冲过去,她想问问她。
她要解释什么?程霄烨为什么会是她的丈夫?
乔蔚雪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是婚戒,她结婚了,和程霄烨。
然而,在这样的情境下,乔蔚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还在挖。
砖头瓦砾上都残留着爆炸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臭味。
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却一刻也不肯停。
“霄烨……程霄烨……”
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
终于……
一点银光闪过泥泞。
她拨开泥土,看见了一只无名指同样戴着银色戒指的手。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脸上流露出疯狂的喜悦,犹如洪水决堤。
“霄烨,你别怕,我很快救你出来,很快,坚持住……”
她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顾不上流血的手指,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湍急的水流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加速挖掘,动作几乎疯狂。
然而,当她扒开最后一抔土。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她期待的身影,而是一只孤零零的手。
一只在十二岁时,牵起她的衣袖,怯生生地管她叫小姨的手。
一只在二十岁时,为她亲手戴上婚戒的手。
一只冰冷的、再没有一丝温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