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洗完澡出来时,谈晏礼跟个受气的小可怜似的,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面前的电视上放着一部无声电影。
她从冰箱拿了瓶酒出来,示意他:
“喝点?”
果然,这个提议得到了他的点头。
两人便移到吧台的位置,开始喝酒。
“回趟家怎么不开心了呀。”
一口酒下肚,叶涵好奇问他道,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特意借着喝酒陪他聊天。
“因为家里给我安排了联姻。”
他说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叶涵的眼睛,就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故作轻松道:
“挺好的呀,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
谈晏礼猛喝了一口酒,“见个屁。”
“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吧?
“你说为什么?”
他嘶哑着嗓音反问她。
叶涵眼神闪躲,故意选择不跟他对视,而是看向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
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希望你别考虑我,真的。”
这句话让谈晏礼的心情更沉闷了,“你真把我当py了是吗,叶涵。”
“我配不上你,可能也只配当你的py 吧。”这句话她本来不想说出口的,因为每个字都如刀割般扎在自己的心里。
殊不知,谈晏礼听着这话,心里更痛……他不敢面对这样的她,一个将自己摆在最低姿态的她。
“你凭什么这样说自己?爱情里,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我说过,我愿意等你敞开心扉的那天,相信我好吗。”
兜兜转转,两人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谈晏礼,我是挺喜欢你的,相信你也感受到了,甚至也想过跟你好好在一起。但如果你遇到了更好的人,我也不会缠着你不放手,我会主动从你身边消失。”
“那我今天也告诉你,什么联姻不联姻的,老子根本不稀罕,我只要你。你就算哪天真的消失了,我也会费尽心思找到你,但我还是想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谈晏礼也从来没跟人这么卑微的讲话过,面对叶涵,他可以卑微到骨子里……
他知道,此刻的她,又进入了一种破碎状态,内心或许也在反反复复地内耗。
现在的叶涵,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好几次,她差点忍不住告诉谈晏礼,求他再等等自己,等自己的心理疾病缓解了,她一定给他一段健康的恋爱。
良久,她红着眼眶,喝完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从吧台的高脚椅上下来,平静地告诉他说:“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看着眼前单薄脆弱的她,谈晏礼也不忍心再问她更多:“嗯,我先去洗澡。”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叶涵躺在床上格外平静,她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复杂之中又有些纠结……
思绪混乱,谈晏礼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他说,他只要她。
其实,她很开心听到这句话,可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
……
水声渐渐消失,谈晏礼从浴室出来了。他身上的男士浴袍是叶涵最近买的,洗澡前他就发现了,也默认是给自己准备的。
两人经常一起过夜,偶尔在对面那套房子,偶尔在叶涵这里,慢慢地,她的家里也有了自己的专属物品。
就连她床上的枕头,也变成了两个。
躺到床上时,叶涵是背对着他的,他忍不住将人捞到怀里抱紧。
他知道她没睡着,于是,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就这样默契地抱着入睡。
半夜,窗外忽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开始狂风暴雨,这是她最害怕也最讨厌的天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缩。
谈晏礼心头一紧,立马温柔地安抚她,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怕,有我在呢。”
她轻轻“嗯”了一声,钻进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每每遭遇这种天气,她都睡不着。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坐在床角,不知所措。
谈晏礼知道她没睡着,便试探着跟她讲话:“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这种天气的?”
他亲昵地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叶涵渐渐放松下来,回答他说:“小时候。”
“他们不管你,对吗。”
她从未谈起过家人,谈晏礼能猜得出来,可能家人就是让她痛苦的根源。
“嗯。”
“他们还在北城吗?”
“爷爷奶奶在我高中的时候去世了,父母还在北城,但我跟他们从不联系。”
这是她第一次跟谈晏礼聊这些,说出口来,竟比想象中要轻松的多。
他不敢再问了,心像被刀绞一样:“你如果不想说下去的话,我就不问了。”
叶涵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今天都告诉你。”
“好,他们离婚了,对吗。”
“对,在我五岁的时候。”
虽然她在努力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语气,但谈晏礼能感受得到,也能想象得到,这些年,她是怎么长大的。
孤独,顽强。
一路跌跌撞撞。
“乖,我们不聊他们了。”
他实在不忍心问下去了,将她搂的更紧,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叶涵无声地笑了笑问他:“你怎么哽咽了,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
“才不是呢,我是心疼你。”
谈晏礼这人,外表看起来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共情能力很强,看不得一点人间疾苦,周到他们总嘲笑他多愁善感。
“别心疼我,这就是我的命。”
认命,是成年人都要面对的课题,她只是比同龄人更早明白这个道理。
“笨蛋,不许这样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谈晏礼抽泣了几下,转而继续劝她。
叶涵哭笑不得,从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向谈晏礼的一瞬间惊讶道:
“你还真哭了啊。”
他迅速抹了一把眼泪,嘴上却不承认:
“没哭,是我眼睛进沙子了。”
“我都看见啦!你说你啊,我这个当事人都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
“我真没哭,快关灯。”
某个多愁善感的小哭包不好意思了,但嘴硬依旧,还试图越过她的身子去关灯。
叶涵被他逗笑,主动关了灯,黑暗之中爬到他身上温声软语地在他耳边呢喃着:
“原来你是个小哭包啊,谈晏礼。”
“你知道吗?”
“你是第一个为我哭的男人。”
“谢谢你。”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因为怕自己憋不住眼泪,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心疼她。
谈晏礼下意识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之间,有种揉进骨子里的亲密……
“不想听谢谢,说你爱我好不好。”
叶涵伸出手触摸到他的眼角,湿湿的,下一秒,埋进他的颈窝里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