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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很惊喜。王先生家的厨师,一定是顶好的。她今晚有口福了。
  林悠吃饱后,逐渐冷静下来,又变回颓废的模样。
  注意到三个高大的大人后,她不自觉地往后退几步,离他们远一点。
  “她好像真的不是一只小羔羊。”王太太看着直立行走的林悠若有所思。
  “怎么了?为什么说她不是?”王先生问。
  王太太认真地分析道:“她眼里没有羔羊的纯真,不会用四肢走路,见到人也不会咩咩叫。”
  “你是在质疑我吗?”王太太今天一再否定他的判断,王先生有些恼火。
  林悠茫然地看着眼前三人。
  她确实不是羔羊,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是。所以现在是必要的时候吗?
  她还是再等一等吧。真变成了羊,就变不回人了。
  就像她之前想象自己是条咸鱼,还告诉大家,一开始确实是演的,可最后身体入戏太深,真的就如咸鱼一般无法动弹,连怎样呼吸都差点忘记。
  若不是刚好食欲如火山爆发,她也摆脱不了这种离奇的禁锢。可能副本发生的事情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吧。
  “消消气,消消气。”王太太抱住王先生的胳膊,赶紧安抚道:“我只是想保证质量,没有任何恶意。”
  王先生冷哼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还是不愿意将她带走吗?”
  “欸,我们得按规则办事。等下先找人把她冲洗一下吧,说不定将咸鱼味洗掉之后,就是只小羔羊了。”王太太笑着说。
  王先生不着痕迹地点头。
  “别担心,待会陆老师回来,我就让她把林悠带去冲洗干净。等到那时候,你们再做决定吧。”院长贴心地说。
  “没关系,院长。我们带了厨师,让他来洗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们的老师。”王太太摆手拒绝。
  林悠既不能回座位,也不能加入tຊ被王太太选中的孩子堆里。
  她这只疑似羔羊的待定物种,被院长用根麻绳绑住脖子,拴在走廊的栏杆上。
  她是有反抗的,只是这种反抗在院长眼里微不足道,轻松就能压制住。
  “你看,她在挣扎。羔羊被抓住的时候就会挣扎。她就是只小羔羊没错!”王先生挑眉道。
  “不管是什么物种,被抓住都会挣扎吧?”王太太无情拆台。
  王先生沉默地向教室走去。他不想再跟王太太说话了。
  王太太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在暗示他是个傻子。
  王太太和院长紧随他脚步,也回到教室。
  林悠费力地解着脖子上的绳结,可这个结不知道怎么打的,越解绑得越紧。
  再解下去她就要窒息了。林悠选择放弃。
  她向远处望去,落日跟现实世界一样,无法激起她的兴趣,她又收回了目光。
  绳子有点勒,很快,她的脑袋就开始发昏,迷糊间好像还出现了幻觉。
  她可能真的是只羔羊。于是,她尝试咩咩叫。
  但脖子被勒得太紧,她根本无法甜美地“咩咩咩”,只能发出呕吐声似的“哕哕哕”。
  “咳咳咳......咳咳咳......”她的嗓子用力过猛,痒得开始咳嗽。
  咳嗽令她清醒,幻觉又消失了。
  不对劲,她不能再有自己是某种动物的想法,也不能做出相应的行为。
  “我是人,我是人......”她摇晃着脑袋,反复跟自己强调。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
  陆老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四名老师。
  他们手里还拿着几卷捆好的麻包袋。
  不一会儿,他们出来了,每人手里拖着两麻袋小孩,目不斜视往前走,没人理会像牲口一样被拴起来的林悠。
  林悠安静地站在一边,下意识捏紧手里的麻绳,困惑地想:照这么拖下去,还没到禁闭室,人可能就已经被磕坏了。一天消耗那么多小孩,这孤儿院是怎么开得下去的?
  五点半,放学铃响了。首先走出教室的是王太太,她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是一连串小孩。
  他们的待遇好像还行,没有被勒住脖子,只是双手被绑住。
  每个小孩脖子上都挂了个牌子,上面写明他们的身份,例如:小鸡、小鱼、小鸭......
  跟在这10个小孩后面的是王先生和院长。
  赵小杰被王先生用一根狗绳牵着,四肢着地,欢快地爬行。
  林悠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在心里分析:赵小杰明显更得王先生夫妇欢心,感觉更像是宠物,其他小孩则是家禽家畜。
  如果我不幸被当作动物,大概也只能进入家禽家畜的行列。赵小杰悟性太高,一般人学不来。
  院长之前说,王先生开的是食膳馆。该不会......这哪里是收养呢?!大人们都撒谎了!如果以非人类的身份被带离孤儿院,算是逃离成功吗?
  不过,也不一定是活着出去。她刚刚好像还听到,王先生带了厨师?要请院长吃饭?还要让厨师洗她林悠?感觉他们现场一次性处理完所有小孩再带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林悠越想越多,感觉自己俨然已经是具死尸。
  连院长大发慈悲将她脖子上的绳结放松一些,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死尸是没有感觉的。
  “她怎么只会用后腿走路?”王先生诧异地问,用责怪的目光看向林悠。
  林悠很想说,她一直都是用脚走路的,什么时候让双手参与了呢?
  院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其实她压根看不出林悠到底是什么,王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两者有矛盾,她就先不表态。
  王先生见林悠没有太大反应,依然是傻呆呆的样子,又说:“幸好她听不懂人话,还有是小羔羊的可能。”
  “神经病!”林悠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这个王先生比王太太还要令人讨厌,又疯又傻,时不时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能在教室里安生待着,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当作牲口似地拴着,等会还要被拿去清洗。
  洗羊能在哪里洗呢?不就是在锅里洗洗涮涮吗?她不会是今晚第一道菜吧?
  林悠不想被吃掉,这种死法一定比饿死痛苦多了。
  她突然发力,冲了出去,手脚紧紧地抱着栏杆不肯松手。
  生死之际,人的潜能是无穷的。院长一时半会也没法将林悠从栏杆上扯下来。
  力气总有耗尽的时候,而且她只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幼童,哪里敌得过壮实的成年人?哪怕对方是名老年人。
  林悠被院长拖离栏杆。
  她没法反抗也不想配合,躺在地上不愿动。
  她很清楚,自己是人,也许是具死尸,但绝不会是一条咸鱼。
  王先生刚开始还以为林悠是在挣扎,就像不愿离开羊圈的羊一样。
  于是他脸上浮现出兴奋、满意的神情。哪个采购者会不喜欢鲜活生猛的食材呢?
  当他看到林悠突然颓废下来,火气又往上冒,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爬起来,哪怕只用两条后腿走路!躺下来会变成咸鱼的!不可以变成咸鱼!”
  林悠没有理会王先生,免得他又说羔羊是不会说话的,太吵了,不想给他制造话题。
  院长也开始厌烦王先生的聒噪。她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微笑着将林悠拖走。
  将自己想象成一具死尸,被拉拽的脖子、在地上摩擦的背面,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她好像找到了一种适合自己的精神疗法。
  林悠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望向王先生。
  王先生又开始絮絮叨叨:“羔羊是不会有这种眼神的!羔羊的眼神是稚嫩的、单纯的,绝不会散发出腐朽阴暗的气息......”
  真是受够了!林悠将眼皮合上。
  院长、老师、王先生夫妇都离开教室,教室里剩下的小孩也没理由留下,陆陆续续往外走。
  饭堂6点钟放饭,迟到了就没得吃。老师不在的时候,他们也应该要自觉遵守平时的规定。
  “林悠,林悠。”葛清源路过林悠时轻轻喊了她两下。
  林悠缓缓睁开眼,在动荡中看到葛清源和温玉芯担心的神色,回以一个安详的微笑。
  她正被拖下楼梯。咚咚咚——她的骨头要散架了。
  脑袋被磕久了,她终于晕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些混乱扭曲的碎片,每块碎片都在说话,上面还有画面,一鼓一鼓地想往外冲。
  啊!她的脑袋好痛啊!快要被庞杂的信息挤爆了!她不想听不想看,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但她找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也合不上眼皮。
  直到冰冷的水从头浇下,她才从这种炸裂的痛苦中脱身。
  啊!原来是梦!她松了一口气。
  但接踵而至的是现实中的痛苦。
  一把大刷子在她身上刷刷刷,水流到伤口上,又刺又痛。
  幸好她身上的衣服没被扒下,阻拦了一部分疼痛的发生。
  “这......这是一只藏羚羊!王先生!王太太!你们快过来!”吴厨师惊讶地大喊,抓住刷子的手都在抖。
  稳重的吴厨师很少如此失态,王太太顾不得与院长聊天,匆匆忙忙跑过来,道:“藏羚羊?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她应该是咸鱼才对。我看看。天哪!这真的是藏羚羊!这家伙竟然会伪装!”
  “这......这不可能!”王先生也过来了,还没看林悠一眼,开口就是否认。
  该面对的总会要面对,王先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林悠身上。
  他也看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羊,是只藏羚羊。
  为什么两者相差那么大,他也会认错呢?
  备受打击的王先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忽地一个箭步上前,掐住林悠的肩膀疯狂摇晃,崩溃大喊:“你骗我!你骗我!”
  林悠本来已经很难受了,被王先生这么一晃,畅快地吐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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