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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她连坟都没有,我已经忘了她被扔在哪了。”临哥儿清冷地撇开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
  真的不在意吗?
  许清宜看未必,生母始终是生母:“不记得了就回去找找,大概位置总归是记得吧?如果当时未来得及好好安葬,这次就好好敛了她的尸骨。”
  横竖叫人去办,也不麻烦。
  “没必要。”临哥儿说道,不理解许清宜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是你娘,怎么会没必要?”许清宜不赞成道,是,她承认自己有意笼络人心,但真心也是有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是不想去,指个路我自己去。”
  临哥儿看她这么坚决,动了动嘴唇道:“我真的不在意她,她对我也不好。”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许清宜说这些,但既然已经说了,就皱眉继续说下去:“如果她还活着,我大概也不会管她。”
  “可她不是死了吗?你一个活人跟她计较什么?”许清宜问。
  其实也大概能理解临哥儿的感受,对生母有一点亲情,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生母的正反馈,所以更多的是委屈。
  这份委屈不能一直积压在心里,要释怀才行的,否则容易钻牛角尖。
  “你就体谅一下吧,她生病了,但咱们还好好的不是。”许清宜劝了一句,天下间情字最伤人,无论是亲情亦或爱情。
  临哥儿的生母就像钝刀子一样插在临哥儿的身上,都腐烂了,如果不解开这个结,他就永远活在过去,放不下生母,也同样放不下对刘贵的恨。
  “随你。”临哥儿想了想,不再抗拒。
  既然许清宜自己不嫌累爱折腾,他也不想多说。
  次日,临哥儿没去上学,看见他在,许清宜就默认他也要一起去,于是心情还不错地勾勾嘴角。
  她在饭桌上宣布道:“我一会儿要跟你们大哥出趟门,可能要奔波一整天,就不带珩哥儿去了。”然后摸摸乖乖吃饭的珩哥儿:“你和嬷嬷在家待着,好吗?”
  “母亲和大哥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带珩哥儿去?”珩哥儿立刻饭也不吃了,往许清宜怀里靠。
  “去你们大哥的老家,太远了,不方便带你。”要去收敛尸骨,这种场合不方便带孩子,许清宜道:“而且你要读书,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当母亲的跟屁虫了。”
  “好吧。”珩哥儿虽然想去,但还是乖乖地听话:“那我就不去了。”
  “娘,你们去大哥的老家做什么?”禛哥儿埋头吃饭,心思都放在肉上,没有发现大哥今天的异样。
  又或许是大哥常年都这样,他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许清宜侧目,望着禛哥儿,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改口叫娘了?
  禛哥儿被许清宜盯着,难得敏锐了一回,笑嘻嘻地咧着嘴道:“师父说喊母亲太生分了,听起来好像庶子喊嫡母,您这么好,比我们亲娘都好,应该喊娘。”
  他加一句:“我觉得也是,您让我学武,还帮我找了裴师父,您就是我亲娘。”
  许清宜听得眉开眼笑,这敢情好,老二是个孝子没跑了,自己的心血没浪费:“你愿意就行。”
  禛哥儿嘴甜道:“当然愿意,特别愿意!”
  “我也愿意。”珩哥儿抱着许清宜的手臂,奶奶地道:“我也要喊娘。”
  “哎,乖儿子。”许清宜笑眯眯地在心中感叹,拐跑谢韫之的养子,好像也不难tຊ嘛。
  临哥儿瞥了二弟一眼,这个二弟向来油嘴滑舌,惯会哄长辈开心,有孝心是好事,太过就显得假了。
  自从听了禛哥儿上回的劝,他已经知道,禛哥儿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眼。
  禛哥儿也瞟了瞟大哥,其实他很好奇许清宜去大哥的老家做什么,大哥不是挺不受宠的吗?
  难道是送回去养?
  很快他就把这个不可能的念头甩掉了。
  大哥是他们三兄弟里边最出色的,送走谁都不可能送走他。
  饭后,许清宜将珩哥儿送到沈知节那里,就吩咐人驾了马车,带着几个人出门了。
  出门前和老夫人报备了一声,老夫人听说他们去给临哥儿的母亲迁坟,和身边的嬷嬷感叹:“清宜对这几个孩子真是视如己出。”
  嬷嬷笑了一下,道:“可不是,临少爷最是冷清的人,瞧着也是喜欢少夫人的。”
  若是不喜欢,哪能一起出门呢?
  老夫人前前后后焐了谢临五年,也没把这孩子给焐热了。
  谢韫之在屋里也听说,许氏带临哥儿回乡了,心中疑惑且担忧,就怕他们母子俩遇上刘贵那个癞子。
  京城外再走二十里,杨树村,临哥儿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而他已经五年没回来过了,重新看到儿时记忆中的村子,眼底泛着幽冷。
  贵人的马车驶入村里,很快就引起了村人们的注意。许清宜想着,既然是来迁坟,怎么也得和村长说个一声。
  “嬷嬷,你去走一趟,和村长说,我们来迁走临哥儿他娘的坟。”
  “是。”
  村长听到嬷嬷的话,愣住,刘贵他那个疯媳妇,有坟吗?
  他们都没听说过。
  只知道刘贵的儿子被大户人家收养了,那个癞子总在村里说大话,吹牛说自己的儿子将来长大了,会带着钱财回来孝敬自己。
  村里根本没人相信他。
  现在看来是真的,刘贵的儿子真的被大户人家收养了。
  临哥儿顺着记忆,带人往山上走去。当初疯娘被刘贵砸死后,刘贵就跑了,留下七岁的他,独自面对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出去找人帮忙,求他们将尸体送到山上,可惜没有人愿意。
  于是,临哥儿用柴刀将尸体肢解了,分作几次送到山上,挖了个坑埋了。
  记忆中埋得不深,因为他又瘦又小,实在没力气挖坑。
  也不知道被野狗刨出来没有。
  “临哥儿,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娘定然也很美吧?”路上太寂静了,许清宜没话找话,同时也是真的好奇,毕竟那刘贵的长相顶多算周正,却生出了临哥儿这么个孩子。
  真是中了基因彩票。
  美吗?
  临哥儿回忆中,疯娘总是蓬头垢面,皮肤也很粗糙,便如实道:“很丑。”
  许清宜怔了怔:“……”
  随即明白过来,临哥儿的娘精神不正常,肯定没办法好好收拾自己,于是便轻叹了口气,为对方申辩道:“她只是不打扮而已,打扮起来肯定是美的,你多半长得像你娘多些。”
  那又如何?
  临哥儿不高兴地道:“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不是很想和她像。”刘贵是他的人生污点,疯娘也一样,他谁都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今天来这里已经是脑子被驴踢了。
  “是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像。”许清宜哪能不理解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呗,哄哄就好了。
  “我看那刘贵也是走了狗屎运,你本不该是他的孩子。”许清宜摇着扇子,真情实感地叹道:“要是托生在我肚子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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