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盈将孩子仔细裹上毯子,确保不会受凉,这才转头询问:“将军,要抱一抱吗?”
她的呼延语很好,突赫冲颇感意外。
他迟疑地点了下头。
萧持盈走上前,将孩子放入他的怀中。
婴儿很小,软乎乎的,突赫冲低头看去,孩子的眉眼和鼻子都像极了木梵卓。
他内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萧持盈凝视他良久,忍不住开口:“突赫将军,我有话想对你说。”
突赫冲冷冷地想,她救了他的妻子,所以,她一定会借着这个,对他提出要求。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维持着作为将军的礼仪,“公主请说。”
萧持盈望了一眼床上的木梵卓,“木夫人身子骨太弱,怀上这个孩子已经非常艰难,能安稳生下她更是万幸。如果可以的话,突赫将军能否不再让木夫人怀孕生子?实在不得已,也请先调理好木夫人的身子。”
突赫冲怔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公主要说的竟是这个。
实际上,早在迎娶木梵卓之前,他就知道,妻子不适合为他孕育后代。
可是他觉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因为爱她才会娶她,又不是为了让她生孩子才娶她。
可是木梵卓总觉得亏欠,她不忍心他没有后代。
软磨硬泡,才有了这个孩子。
怀中的哭泣声渐渐停住了,孩子沉入香甜的睡眠。突赫冲看了萧持盈一眼,“这一点,我肯定会做到。公主有什么其他要求?可以尽管提。”
突赫冲的承诺,在呼延氏的草原无异于梁国的免死金牌,甚至比免死金牌更有价值。
可是萧持盈并不知情。
她轻轻摇头:“我没有要求。”
想了一下,“实在要说,那就把我出诊的费用结清吧。”
突赫冲听得笑了,“那是自然!”
刚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不应该。
突赫冲沉声说道:“不论如何,我突赫冲都欠了公主一个人情。今后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尽管来找我。”
萧持盈其实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就当他是客气了。
她写好药方,与突赫冲与兰奴告别。
回到住所,房中乌勒闵犽已经走了,临走之前,他将屋子里的烛灯加了一倍,亮堂堂的。
实在太累了,萧持盈一沾着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
突赫冲将孩子放在木梵卓的身边,看着妻女,心中安定,眉眼也是难得的柔和。
“咚咚。”
门被人敲响了。
木梵卓似乎皱了下眉头,突赫冲心中顿生怒火,哪个不长眼的打扰梵卓睡觉?活腻了!
他没给门外那小子说话的机会,捂着他的嘴巴,提着后脖子,一路拎到很远的地方,确保不会打扰到木梵卓,这才一巴掌拍过去:“吵什么吵?”
年轻男人捂住了脑袋,没敢喊痛,张口就道:“出事了!突赫鲁死了!”
突赫鲁,算是突赫冲的堂弟。
他皱了眉,“谁动的手?”
“乌勒闵犽!”
突赫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直不喜欢乌勒家的这个小疯子。
“他不止是杀了突赫鲁,还是虐杀!今天街上,梁国的公主坐着马车入城,突赫鲁就被乌勒闵犽的那只海东青啄坏了一只眼睛,结果今天晚上乌勒闵犽又去找他,砍了他的两只手!突赫鲁是流着血,活活疼死的!”
说完,男人还啐了一声,“乌勒闵犽,真是个疯子!”
突赫冲却留意到了关键,“这事跟梁国的公主有关?”
男人没意识到他语气不对,自然说道:“对啊,突赫鲁说不能让那个公主嫁过来,她必须死!要不是那只海东青,他一定在街上就杀了那个公主了!”
他攥紧拳头,“将军,我们必须给突赫鲁报仇!”
“报仇?”
突赫冲讥笑,“要是乌勒家的小子没动手,我待会儿也得去找他算账。”
要是梁国的公主真被杀了,那今天晚上突赫冲赶回来,只能见到木梵卓的尸体!
男人不明所以,“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梁国的公主,我罩着,谁也不能对她下手,否则,就是和我突赫冲作对。”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男人彻底怔住了。
突赫冲天生神力,据说即便是最凶猛的野狼到了他这,也就两拳的事儿。
不仅如此,突赫冲头脑也很灵光,善于用兵,也很擅长识人用人。
突赫一族都奉他为大英雄,放眼整个呼延草原,突赫冲也有着很高的威望。
竟然能得到突赫冲的庇护,梁国公主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
萧持盈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醒来后她没立刻起身,继续懒懒地窝着。
外边传来响动,松萝欢欢喜喜道:“突赫将军真是好客气呀,送来这么多的谢礼!”
佩云蔑笑出声:“就那么点儿东西,也值得松萝姑娘那么激动啊?过去咱们宫里随便赏赐的,都比这多呢。”
松萝“啊”了一声,有点儿羞耻。
“宫里赏赐那么多,你怎么不留在那里呢?是你不喜欢吗?”
门外传来另一个清润的嗓音,左随明来了。
“左副使。”
众人行礼。
左随明打量着佩云,“都来了那么久了,还这么不懂规矩,看来是需要好好调教。”
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给出建议:“不如去四王子那儿吧。他很擅长教人规矩,昨天街上不是有人横冲直撞,险些冒犯了公主殿下?他就亲自去教育了,直接砍了那人的两只手臂。”
轻描淡写的语气,佩云听得猛然怔住。
松萝起了身鸡皮疙瘩。她手被撞一下都疼,何况是砍掉呢?她小声嘟囔:“那不得疼死了?”
左随明听到了,轻轻笑笑:“对啊,疼死了,过两天就入土了。”
松萝:……
啊,是那种疼死啊。
左副使还怪幽默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