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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街区里全是这种样式的老房子,每一栋都有着百年历史,几年前有一个大财团看中了这里,买下了这个街区大部分的楼房,结果却遇到了房地产的低迷,财团无力支撑后面的开发费用,导致许多房子都空置着,整条街区就像被卡在某个时空中,既古老又现代,既破旧又时尚。
  化名常有良的房子就在这条街区深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连家良从随身的包里翻出钥匙打开房门,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重新回到这里。也许,这也是他未来要常住的地方。
  可是,他真的能就此放下属于连家良的一切吗?他自信可以不要豪宅名车,名利地位,但他的孩子们呢?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
  他终于能理解涂槿华为什么宁死都要劝他去自首。作为母亲,她必须给儿女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而不是被父亲的过去笼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侵袭,被摧毁。
  可惜,当时的他却做出了一个最糟糕的选择,杀了他孩子的母亲。
  星城刑警大队内,韩伟林正在听法医冯鑫的验尸报告。
  “我对涂惠珍重新进行了尸检,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杀人,你看,她手腕的屈指肌腱曾经严重受损,这极大地限制了她手部的运动功能,尤其是手指和手腕的力量会受到明显的影响。”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握刀并杀人。”韩伟林点点头,这验证了他的疑惑。
  “对,既然没有杀人,那就不可能畏罪自杀,因此我从这个角度对她的伤口再次做了检测,我发现该伤口的形状、深度与典型的上吊伤痕并存,而是与外力相互关联掐压的窒息损伤的伤口一致。这表示死者生前曾被外力掐住脖子,导致窒息死亡。因此,我的结论是死者不是自杀,而是被他人掐死后伪装成自缢的现场。”
  冯鑫一口气说完后顿了顿,等着韩伟林的思维跟上。
  “我猜你还检查了伤口上残留的DNA。”韩伟林不但很快就跟上了冯鑫的思路,还猜测到了她下一步,冯鑫微点点头,拿出了两份检测报告。
  “是的,但很可惜,我在伤口处只找到涂惠珍自己的DNA。”
  “但是你做了两份检测,所以肯定还有别的发现”韩伟林没有失望,他把目光投向另一份检测报告。
  “韩队,你果然了解我。”冯鑫不由得笑了,她抽出下面的一份检测报告。
  “伤口上没有DNA,说明罪犯戴了手套,但是,涂惠珍出于对生存的本能,在被掐住喉咙的时候一定会不停挣扎和抓挠,所以我检测了她指甲里的DNA,你猜是谁的?“
  “连家良。”韩伟林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手头上没有连家良的DNA样本,但我把这份样本和连家琪的做了比对,但两者的DNA相似度是55%,这种情况多出现在至亲的兄弟姐妹间。”
  听着冯鑫的回答,韩伟林心里并没有破案的喜悦。如果涂惠珍是被谋杀,那么意味着杀害连家琪的凶手还逍遥法外,要命的是,警方对这起案件毫无头绪。
  “我马上去申请搜查证,把连家仔仔细细翻一遍!”韩伟林说着,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技术科。
  警车停在连家大门前,红色的警示灯快速旋转着,连家大宅内,几个警察正在对连家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而韩伟林自己和赵凯径直来到了涂惠珍遇害时的仓库。
  这个仓库虽然是堆放旧物的地方,但里面却非常宽敞,木制货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餐具家具、精致的瓷器、甚至几件标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古色古香的博物架和茶几,都是擦得铮亮且一尘不染。
  韩伟林一边打量着仓库,一边说着自己的疑问。
  “根据尸检报告,涂惠珍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1点左右,所以,她在这个时间点跑到仓库,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架子上的一个古董时钟吸引了赵凯的注意力,他好奇观望着,听到韩伟林的话抓抓脑袋。
  “她可能约了什么人?或者过来找什么东西?”
  “约人在这里私会不太实际,别墅里有的是更隐秘的房间。但如果是来找东西,那会更合理些。”韩伟林说着,目光落在了角落上的一样东西,他弯下腰把那东西扶了起来。
  “赵凯,你说这个会不会就是涂槿华肖像画的旧画框?”
  “很有可能,相比那副新画框,这一个的风格更适合。”
  韩伟林已经蹲下去仔细查看起来,他先是用双手在画作边框轻轻摩挲着,接着又把画框翻了过来,但让人失望的是,画框后空无一物。
  “韩队,你真的觉得涂惠珍大半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下这副旧画框?”
  “我的确有这个猜测,涂惠珍对这幅画好像特别在意。”韩伟林把画框拿起来轻轻晃了晃,突然,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没错,就是这个。”
  话音刚落,他的大拇指在画作的左上角轻轻一按,咔哒一声,一个暗格弹了出来,赵凯的眼睛都亮了。
  “好家伙,真的有机关!”
  然而暗格内空无一物,就算里面原来藏着什么,也已经被人拿tຊ走了。
  “看来,只要找到连家良,才能把这个谜团解开了。”韩伟林叹了口气,失望地把画框放回地上。
  夏依依在飞机停靠上海的时候溜出机场,带着简单的行李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临县。信息时代,要隐藏踪迹非常难,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是增加警察找到她的难度,给自己争取多点时间。
  长三角的便利交通让她感到很欣慰,临县距离上海只有2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司机非常健谈,一路上自说自话,从上海的交通开始一直讲到临县的历史,这得益于她在机场时的一番伪装:买了一幅平光镜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穿着牛仔裤和T恤,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自称是第一次回国旅行的华裔大学生。
  和隐先生相处的那一年,夏依依一直在学习如何伪装自己。
  “所有的伪装都必须建立在可信的基础上,这就像建筑物的地基,否则经不起推敲。”隐先生说。
  因此,在飞机上她就开始构思自己的伪装。这套伪装的地基由她的真实情况构建,一个华裔,不了解中国国情的姑娘,却想要独自一人走遍神州大地。然后在这个基础之上她又添加了第二层:“言谈举止都书呆子气十足,总是怯生生地问司机一些傻问题。”果然,这成功让司机联想到自己家中某个小妹妹,顿时生出许多为人兄长的保护欲,一路上,他细细地给她讲这个地区的人情世故,从风俗礼节到市井传说,到了目的地,还给她介绍了一家很不错的民俗。
  “你告诉他们是老熊的朋友就可以了!”
  他本来还想把她直接带到民俗,幸亏夏依依推托说要先去高铁站等一个朋友,司机这才作罢。
  给车费的时候,夏依依故意多给了50块钱,司机这才欢天喜地和他告别。
  “很好,晚上如果没办法和隐先生汇合,我可以先去那家民宿。”
  目送着出租车快速驶离,夏依依心里盘算着。她拿出手机,给隐先生发了一条信息。
  “我到临县了。”
  很快,隐先生就给她发来了一个地址,夏依依打开导航软件,距离目的地只有5公里。
  5公里,她应该一个小时就可以走过去,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她会在这个过程中复盘之前走过的每一步棋,思考整场比赛中战略的得失,琢磨对手的所思所想。
  她从来不是个柔弱的女子,相反,那些在棋坛的一场又一场博弈练就了她永不放弃的坚韧,每一次的胜利都宣告着前方有着更大的挑战。
  而她最宝贵的经验来自一个前辈,一个她最尊敬的对手。
  “即使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也有可能在最后一刻被拿下,满盘皆输,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输赢从来不能定义你的人生。”
  在俄罗斯那场关键的对决中,胜负已定,但落败的老头笑得灿烂且坦然,看着她的目光只有欣赏,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是谁。在此之前,她几乎把自己埋在棋海中,对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因为她下棋的目的只是为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已经阴阳相隔无法触碰,只有拿起棋子,她才能感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于是,她在事业的巅峰离开了棋坛,她想找自己,想试着面对那些痛苦的往事,她去了纽约,想要通过攻读心理学,去找到解开心结的方法。但是,她失败了。这个公认能解开心灵之谜的科学却帮不了她,只读了两年她就被困住了,痛苦的往事把她拉入深渊。她开始整夜的失眠,被各种各样的梦魇纠缠着,那里父母亲切的话语,妹妹甜甜的歌声。
  以及她最后看到的,三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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