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如果王应没有逃出生天,或者再换一个女人。她会不会像我娘亲那样,生下一个孩子,余生自保的筹码都系于孩子身上,而那个孩子耳濡目染,长大了和他父亲一模一样,虐打妻子,两副面孔。不知到底哪副面孔,才是自己的本心,本性。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前途渺茫,没有希望。”
崔彻不语,良久才道:“我明白了,你其实是对那个家不满,不满到修修补补已不足,你想重建一个。
“那便重建一个吧,忘了从前,也忘了王娘子,反正你已经袭了陈国公的爵位,成了国公府的主人。”
贺初站在屏风后面,不知该作何感想。
章颐是章诩一案的主使,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他们没有证据。
崔彻这么说,是想保全章颐,就当章颐从没来过,什么也没做过。这完全是出于他们私人的友谊,可是否违背他作为大理寺卿的职责呢?
崔彻和前任大理寺卿晏伯伯太不一样了,晏伯伯只有公心,而崔彻,于公于私,她都觉得难以形容。
“可以吗?”章颐苦笑。
“她知道你在利用她吗?”
章颐点了点头,“南雪,你清楚我,因为你我是同一种人。她也清楚我,所以,我和她可以是盟友。我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有刀,心有毒。只有百毒不侵的人,才能靠近我。”
贺初想,章颐虽有毒,可至少他承认有毒,不像章诩那般懦弱伪善。
“也对。”崔彻叹,“同一种人,你一直不娶妻,我多怕你会看上我。”
贺初:“……”
章颐道:“大言不惭,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收长宁公主做学生,你自求多福吧。”
贺初:“……”
崔彻吃吃一笑,“我是她老师,纵然她是混不吝,我还怕被她吃了不成。”
章颐觑着他,“你这人真奇怪。你可以说她混不吝,我说她的时候,你咳嗽做什么?”
崔彻道:“那是我的学生,当然只有我能说得。那后来呢?”
翩翩(修)
章颐靠在椅背上,眼神柔和,“后来,我陪着她一点一点地恢复生机,又陪着她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换颜术,渐渐地,我忘了初衷。其实,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是我的主人,我也可以是她手中的那把刀。”
崔彻tຊ道:“你是防备心极重的人,如果能跟一个人同甘共苦,必然会对那个人日久生情。
章颐道:“我没有对她说过,她也没有。
她给我做了双鞋,一直都是背着我偷偷做的。我一去,鞋就被她收了起来。我假装不知,等着她做好以后送给我。可她做好了,我足足等了一年,也没等到。”
“那鞋呢?”
章颐伸出一只脚,“就是我脚上这双。”
“既然没给你,怎么会在你脚上?”
章颐一笑,“她不给我,难道我不会偷吗?”
贺初:“……”
崔彻:“……”
崔彻忍着笑道:“你是不是会错了意?既然等了一年,也没等来。那鞋会不会不是给你的。既然不是给你的,她当然要背着你偷偷地做。”
章颐:“……”
他又伸出另外一只脚,炫耀道:“就是给我的,尺码刚刚好。”
贺初听了,一阵鼻酸。
崔彻却道:“说不定是哪个郎君脚的尺码跟你一样呢。”
章颐忍无可忍,就近拿起一枝笔丢他,那笔碰到崔彻的脸,又滚在地上,沾了尘埃。
崔彻捡起笔,仔细地擦干净,放好,无可奈何道:“这是混不吝的笔,她就像个小孩子,还喜欢将笔头咬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