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中毒也好,被烧也罢,甚至落水,都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她不得好死!”
“放肆!”
“见循!”
父亲母亲同时开口。
郭嬷嬷也疯了一般,推开兄长将阿姐护在了身后:
“不是小姐,都是我做的。”
“她从来什么都不清楚。”
“药是我下的,让下人架着弓弩假意对准大小姐,逼着她为救大小姐将其推下水,也是我的计划。”
在众人的震惊中,嬷嬷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甚至揪着姑爷救大小姐,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只有这般,大小姐才能毫无顾忌地嫁进谢家,她,也能彻底遭了姑爷的厌弃。”
“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我随便。”
“小姐从来不知情,她是无辜的。谁也不许动她。”
说完,她回头对着阿姐淡淡地笑了笑:
“小姐啊,余生漫长,我便将你交给姑爷了。”
“下辈子,还来奶娘怀里要糖吃。”
不等阿姐冲过去,一柄阿姐亲手所赠的短刀,被嬷嬷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倒在阿姐怀里,嬷嬷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是做错了的。”
“看到那副骸骨,我便知道我错了。”
“可小姐啊,奶娘为了你,从不后悔。”
“你……一定要……要……好好的。”
阿姐将郭嬷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颊上,笑着笑着就哭出泪来。
“自小你就爱让我坐在你怀里,摸我的面颊,奶娘啊,你摸摸看,我假皮下的刀疤不疼了。”
“你摸摸啊,你摸摸听澜就不疼了。”
“求你,摸摸好不好。”
阿姐扑进郭嬷嬷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颤抖的身影孤独又单薄,像沧海里一条始终孤独摇曳的鱼。
可郭嬷嬷的手,再也抬不起来了。
在得知我死讯的这天,阿姐也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护她的人。
其实,那把弓弩消失后,我便知道是郭嬷嬷了。
她对阿姐的爱护,是锋利的。
是会伤人的。
我自小就知道。
那是阿姐唯一的温暖。
阿姐落水后,谢凛指着我,眼里全是厌恶。
“阿锦,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我当初看错了吗?是吗?”
我忍着胸口的憋闷,笑着对答如流。
“对呀,我从来就是这般恶毒。”
“哄着你也不过是要嫁进谢家享福的,如今黄粱梦碎,我自然不装了。”
“惊喜吗?意外吗?”
“谢凛,被我耍得团团转,开心吗?”
他们痛骂着我,走出院子。
我憋着的一口血才吐了出来。
府医最后一次为我拿脉的时候说过,寒症加剧,郁结于心,是短寿之相。
唯有好好将养,舒心解气,才能得几日安然。
如今我的一口血,便是将奶娘养我心血,付诸东流了。
我的院子被彻底封死了,关着我与奶娘两个大活人,却再无人问津。
我们活得,尤其艰难。
好想在最后的日子,回到梦里的小院子。
“奶娘,整整十日,不曾有人来过问过。”
“若我们跟着泔水桶逃出了京城,只怕也没人知晓的吧。”
“我想去阿秀的小院子里了。”
奶娘开心坏了。
枯瘦的脸上堆满了笑。
“老奴总有些人脉在的,小姐要走,老奴就去安排。”
那晚奶娘爬上墙头,不知给何人递了消息。
甚至将我最值钱的几幅画交给了胡管事,让他带给棚户区的难民们,助他们撑到朝堂的接济粮下来。
胡管事揉着眼睛,给我的背影磕了一个头。
“愿小姐,自由开阔,由心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