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的学业你的研究，不要紧吗？」
　　他从沪市赶过来，所有的东西都停滞，好不容易逃离了我这里的小乡村，干嘛又要回来呢。
　　顾明显然是看了医院对我小产的体检书，他眼睛里遍布红血丝，眼圈黑的吓人，甚至两天下巴处就有青色的胡渣，十分颓废。
　　饶是这样也勉强露出了微笑。
　　「不要紧的，小草。」
　　我将面前的被褥整理齐整，「怎么会不要紧呢。」我抬头看向顾明，我也没说煽情的话，偏偏他就好像要哭了似的。
　　「学业和研究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顾明摇头在床边蹲下，「不是，你才是。」
　　我愣了一下，倒是笑了出来，「你这是开始同情我了。」
　　想必是看到我的病例报告了，「我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我自己求来的，我不想责怪任何人，我承认我确实有些恨你，但我更想让这件事情从我人生中过去。」
　　我所有的感官情绪只要牵扯到顾明，我的心脏就像是牵扯到了一根血管，发痛膈应难受，我不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我想把他连同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部扔掉。
　　赵云婷做这些不就是因为喜欢他吗，他和赵云婷曾经是订婚的关系，多么般配的一对，那我就将顾明还给她，我退出这个无聊的三人游戏。
　　他的家人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污点吗，那我就离开顾明这个人，让他回归到他家人心中的样子。
　　毕竟在张家村乡亲们的心里，我是他们的大宝贝，是他们村看着长大的小闺女，在这里我也熠熠生辉。
　　我能带着大家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而非只是顾明放在那个阴冷别墅的摆件。
　　顾明慢慢的在我的床边跪下，我几乎很难从他往日冷漠说一不二的脸上看到类似于祈求的反应。
　　「不要离婚。」他反复只说的出这四个字。
　　我病的似乎都有些残忍了，很难想象我会对顾明说出这句话，「不离婚怎么办呢，我不爱你了，我光是想到你被赵云婷碰过我就觉得恶心，还是离婚好了。」
　　我满意的看着他脸色苍白，最后站直了身体留下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就夺门而逃。
　　当初在张家村的时候，同王妈他们先入为主的思想不同，不是我主动追求的顾明，反而是他每天摘一朵小花偷偷放在我务工的饭盒上，镰刀上，含蓄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们属于彼此情投意合，而我当时没有生病，是个做事都大大咧咧很主动的女孩子。
　　我想着既然他性格内敛那不如就我来主动，他走了一步，我愿意将剩下的九十九步都走完。
　　村长伯伯他们根本就不看好顾明这个知青的身份，但我只要爱上了，就不惧任何的未知的风险。
　　我当时告诉村长伯伯，爱的过程很重要，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抛下我了，我就回来继续跟大家一起种田就完事儿了。
　　没想到一语成真。
　　门口传来吵嚷声，我站起来透过窗户看过去。
　　几个婶娘将顾明围在中间对着他推搡。
　　「当初你娶小草的时候，你这么答应我们的，你是不是欺负她一个孤儿没人撑腰，我告诉你们这些有钱人，我们小草有人疼！」
　　「她从沪市那样落魄的逃回来，胳膊比我上初中的闺女都要细，整个人瘦到营养不良，如今也不是荒年了，怎么能将一个成人虐待成这样，你们还有心吗！」
　　「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你和那个狐狸精给我们滚出去，哪怕是发发善心，别再过来惹人烦了，你看不出来你们快要把她逼死了吗？」
　　顾明被推来推去没有还手，任由婶娘们拉扯，嘴里只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的场面，我看着也不觉得开心，转身躺在床上，最后干脆闭上了双眼。
　　16
　　在我心理病被刺激发作的日子里，大壮已经带领着大家编织好了篮子，还带着几个小伙子一起去送鸭子。
　　我们村的肉品质好，养的鸭子比其他散客的优越很多，大壮一到那儿就受到了欢迎。
　　说家属院那边又拓展了是新的方向内容，以及饭店后厨那边，看了我们鸭子的品质后，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但大壮觉得人家一定特别满意。
　　「那国营厂的都是一起喂养，哪有我们这边精细，他们送去的鸭子跟我们的比，就跟个鹌鹑一样。」
　　大壮绘声绘色的描述，我都被逗笑了。
　　我去养鸭厂看了一圈，我们的鸭子长的很不错，村民养殖方面真的自带天赋技能。
　　虽然我们村种菜的产量比不过其他村，但是肉鸭肉鸡这种，以前可是名列前茅呢。
　　重点就是舍得给它们吃好东西，还定点带着去游泳散步，这样肉质才会鲜嫩又紧实。
　　「姐，出去走走吧，顾明那小子上次被婶子说了之后，和那个女的灰溜溜做火车走了，村支书伯伯专门盯着走的，绝对没错。」
　　自从我回来大壮也不跟我顶嘴了，全村人把我当易碎的花瓶一样对待。
　　「我没多大事儿。」顾明走不走也同我没关系，只要别来妨碍我的生活就好了。
　　我拍拍大壮让他起来，一起去后山看鱼塘完成的如何了。
　　光是养殖鸭可不够，如今整个市场行情顺风而起，不趁着这个势头多弄几个赚钱的项目，将大家动员起来，多可惜。
　　光是个养鸭场，交给村里年纪大一点的人就行了。
　　青壮年还有妇女们都闲着呢。
　　「有去县城那边测试吗？」
　　大壮立刻心领神会，他被我带着在市场那边走过一遍，所以对我的整个流程都很了解。
　　「姐，我按照你的方法，先去看了供应社再去找散客最后问了饭店，都很缺，鱼肉很稀缺。」
　　「那说明这个鱼值得卖！」
　　山里的空气很好，下山的路上看到一条小河，我坐在河前面的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有点惬意。
　　「大壮你去忙去吧，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大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一走我就将鞋袜脱掉，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在这儿河边的浅滩上面玩，但最近大家很关注我的身体。
　　如今气候有些冷，有大壮这个家伙盯在一边，我铁定玩不了。
　　脚踩着小石头，偶尔还有小鱼蹭到你的小腿，我越走越往前，只觉得冰冰凉凉触感十分有意思。
　　正当我沉溺于追溯童年回忆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小草！」
　　嗓音这凄厉我不注意都难啊。
　　顾明从岸边追过来，整个人将我抱住把我往岸上拖拽。
　　我被他弄的猝不及防还被迫吞咽了几口河水，我是真的恼怒了，到了岸边察觉到他力气松了，猛地将他推开。
　　「你干什么？」
　　没想到对方更大的声音质问我，「你到底想干什么？」随后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将我搂住。
　　滚烫的液体滴到了我的锁骨上，我甚至吓的一躲。
　　藏匿不住的是他压抑的抽噎声，「你想死对不对，你想自Лимонная отделка杀。」
　　「顾明？你哭了。」我有点不可思议，在最爱他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运筹帷幄的一个人，这样的他，竟然哭了。
　　顾明将自己的头死死的埋在我的颈窝里。
　　手不断的用力，就像是想将我融入他的骨血中。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