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景川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黑。
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他恍惚了片刻。
他好像做了个可怕的梦,无论他怎么呼喊,一向乖巧懂事的叶轻语却再也不理他了。
一想到这,他的心口就空落落的,再也躺不住,连鞋都没穿,就急匆匆跑出门。
一楼大厅里代表喜意的大红色,全被素白和纯黑代替了。
傅景川猛然看到棺木里熟悉的身影时,怔愣在原地,久久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着沉重的脚步慢慢靠近,颤着手想触摸那紧闭的双眼,快要碰到时却又缩了回来,指尖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这天起,傅景川不吃不喝地守在棺木旁边,捧着叶轻语送的平安符自言自语。
傅老爷子和傅老太也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他们不想外人拿叶轻语和傅景川的感情嚼舌根,只能逼着傅景川订婚,没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晴在订婚宴上的行为很不讨喜,两位老人当即宣布取消了两人的婚事。
如今,看着一向引以为傲的小儿子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傅老爷子后悔不已,长长叹息一声:“小川,松手吧。”
傅景川却仿若未闻,一动也不动,只柔声对着棺木里的叶轻语喃喃自语。
傅梨见他这般疯疯癫癫,眼泪汹涌而出,恨声道:“要不是你对小语冷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的感情,她就不会想出国,也就不会出事......”
“人死了才来装深情,你这个懦夫......”
傅景国大喝了一声:“闭嘴,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傅梨被父亲呵斥后,抹掉眼角的泪,愤愤扭过头不再说话。
傅景川身子一颤,惨笑一声,轻声道:“是啊,我是懦夫,明明喜欢她,却一再伤害她......”
这声音轻的好似要化在空气里,可惜想听这话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曾经无数次,叶轻语一次又一次向他表露爱意,其实他的心明明早就乱了,却一次又一次用冷漠的言行将人推开。
他低垂着头,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随即放进了叶轻语手中。
等到棺木盖上,再也见不到熟悉的身影时,他扶着棺木浑身发颤,唇齿间的呜咽声,再也忍不住,慢慢传了出来,最后越来越大。
近期轰动军区大院的事,都来自傅家。
傅家的养女叶轻语才21岁就死了,傅家的小儿子傅景川27岁遁入了佛门。
昭觉寺一间禅房内,剃发的傅景川一手摩挲着佛经上的墨团,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手中的佛串。
叶轻语每次来寺庙找他,一门之隔的他,又如何能静下心。
他无数次想打开那道门,可他清楚地知道那扇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
每一页有瑕疵的佛经,不仅代表着叶轻语来过,也是他心神悸动的每个瞬间。
春来冬往,一年又一年。
傅景川带着佛经苦修,走遍了全国各地。
途径藏区时,他每日叩首,向神明虔诚祈求,为叶轻语祈福。
35岁那年,他身患重病,生命弥留之际,紧抱着那些佛经,最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