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甲军营寨中军帐。
墨景年和吴楚臻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的,正是我那断成两截的寒铁枪。
我看着那杆熟悉的散发着冷冽寒光的枪头,心像是被马车碾过,疼痛得厉害。
可紧接着,我就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终于要真相大白了,这样的话,墨景年对我的恨会不会少一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墨景年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可能是孟惊晚,她连通敌叛国都能做,丢弃一杆皇兄赐的长枪又算什么?”
我一怔,随即整个人像被淹没在冰水里。
当年寒铁枪还在我手上的时候,他笑着告诉我:“寒铁枪在人就在,寒铁枪毁人就亡,惊晚,你可要保护好寒铁枪。”
可为什么,现在他却不信了?
浑噩间,我已经跟着墨景年出了营帐。
墨景年手指摩挲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倏地停顿,食指掐得发红。
我看着他,一个念头悄然升腾。
墨景年是不是想起了我?
我从他低垂的眼里看不出什么,却不想,墨景年直接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在城郊的庄子。
我跟着他往里走,却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我娘亲。
与昨日的贪婪势利不同。
她今日穿着素雅的衣裙,变成了我最熟悉的温柔模样。
她面前摆着个小小的百叶酥,手边还放着个红木箱子。
她低低开口:“死丫头,两年了,也不见你回来看我一眼。”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里头装的都是我凯旋时皇帝御赐之物。7
“娘知道你看重这些,都没丢……”
“他们说你叛国,娘不信,打小你就说要成为你爹那样忠君报国的大将军……”
我看着她嘴角苦涩的笑,疼的心脏都好像要炸开。
我忽然想起爹爹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时,娘也是这样。
她拉着我,死死忍住眼里的泪:“惊晚,来,咱们接你爹回家。”
现在,她只怕也疑心了我的生死,可她……却仍旧抱着希望。
这时,墨景年上前一步,缓缓出声。
“孟夫人,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属于孟惊晚,需交还朝廷。”
我妈回头看到墨景年的瞬间,脸色血色全无。
她紧紧抱着箱子:“殿下,这些东西我不会让外人发现,我只想留个念想……”
墨景年语气冷凝:“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孟惊晚是叛徒,这些东西必须收回!”
说着,他的手已经扣住箱子边缘。
我娘紧紧抱着箱子,努力反驳:“不,惊晚不是!我有证据!”
一瞬间,天地寂静。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娘,她有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墨景年停顿了一下,随即冷冷出声:“证据在哪?”
我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颤着手从身上拿出封信件:“你看,惊晚离开后,太傅给我写过封信,说对不起我们家老孟,说惊晚是个好孩子,你……”
我看着泛黄的纸张上那熟悉的字迹,心下不由一沉。
再看墨景年,他果然变了脸色。
他声音又冷又恨:“孟惊晚亲手杀了太傅!神甲军的所有将士都看到了!”
“要不是因为孟将军这些年对西晋的战功,不想让他寒了心,孟惊晚早就该被整个西晋通缉,被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遭受唾骂!”
娘亲倏然愣在原地。
墨景年气红了眼,从我妈手里夺过箱子就走。
却因为力气太大,带的我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墨景年!”
我痛呼出声,可我的灵魂被他扯着往前走,半步都在我娘面前停留不了。
我不住的回头,看见我娘的泪一滴滴往下落,看见她伏在地上哭的浑身颤抖。
我隐约听见她破碎的哽咽:“……若真是那样,她该多疼啊……”
就这个瞬间,我的灵魂仿佛被人生生撕裂。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成为细作。
那样的话,我娘,我,墨景年,都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最终还是跟着墨景年回到了神甲军。
只是刚进营帐,吴楚臻就迎了上来。
“快,我们活捉了南临国军营的副将许萧然,现下正打算拷问!”
墨景年表情空白一瞬,随即快步冲向看守俘虏的营帐。
营帐外,站着好几个激动的身影。
营帐内,许萧然被绑在那里,表情带戾。
“真晦气,又是细作,不是说除了孟惊晚没别人了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墨景年反应极快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声线发颤:“什么意思?”
许萧然听了这话更意外了,他突然放肆的笑了起来。
“你们不会不知道孟惊晚是你们那个狗皇帝派来南临的细作吧?她早就死在了上次主帅发动的那场突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