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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今天还没有怀孕,来问医生,并且一定要有个答案,那这个答案是待定的,或许是一半一半。”
  “柏生是在他中学的时候来看我的门诊的,我是他的初诊医生。那几年的时间,他在面谈的时候,告诉我他的经历,的确非常不容易。”
  “柏生母亲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她也曾在我们医院就诊过,不过她的医生不是我。”
  “他们母子两确诊的也不相同。柏生的病,和他的经历,也就是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密不可分。”
  戴医生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桌上的电脑显示器,上面是柏生前面完成的问卷。
  又回看柏生,这个病人,多年未见,如今也是个成熟男性了。
  刚刚间隙时,她翻看了以前的病历,唉。
  原本这位周小姐的提问,她完全可以婉拒不作解答。
  但不免想起初见时,少年瘦的和竹竿一样,尚未长成。
  停顿过后,她看向周小姐,陈述道:“当年,他踏上社会后,又遇到一些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正好家里人陪他换了个环境,他的病情是稳定下来的。那个阶段可以说是走向康复的。”
  周若栗压下心头彷徨,她再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残忍,只能继续下去。“那我能这么理解吗?如果没有外因,他的孩子不会生这个病。”自责让她无法说出他的全名,也无法说出我们二字。
  “不是这样理解。”戴医生放缓了语速,“通俗来讲,基因和遗传存在未知数。人的一生,如何能保证不生这个病或那个病。的确,家里有人生病,子女的可能会大一些。但怎么说得准呢。”
  “如何决定还是要慎重考虑,自己想清楚。但我衷心希望你和柏生幸福。”
  周若栗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戴医生。”
  “你说。”
  “来之前我也问了朋友,看了些资料。这个说法可能外行,请别介意。”
  “没关系。”戴医生边说,边登记本次就诊资料录入电脑。
  “以前的讲法,说是分为武疯子和文疯子。吴柏生算哪种?”
  被称为疯子的男人,已经开始神游了。好吧,算是他欠她的吧。
  戴医生这下是真笑起来了,眼睛带出笑意,说:“我这里的病历档案中,吴柏生没有动手的记录。”
  说完又补充道:“抑郁症分等级,柏生并不是重度患者。他当时在应激期,仍然能自控。如果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病人,是需要上报至相关部门做备案的。”
  周若栗知道戴医生已经将能说透的都说了。吴柏生有精卫的就诊记录,但没有严重到被上报备案。“谢谢你,戴医生。”
  吴柏生看她一眼,直到她问完了,转头也向戴医生致谢,起身打算走了。
  “还是祝你们一切都好。”戴医生停下录入,想起了什么,倒慎重其事向这对小情侣补充一句。“之前吃的药,如果没代谢完,可能会对生育有一定影响。最近没再吃的话,就没什么问题。记得随访。”
  周若栗已经站起身,听此一句,当即不安好心的斜睨了男人,要笑不笑的样子。
  吴柏生今天呼吸几次忽快忽慢,最后这一波,屏气凝神,不去看这个要命的女人。
  “好的,谢谢你戴医生,祝你今天的工作顺利。”
  踏出医院,周若栗还存有一股滞气,天且晒热,问身边的老帅哥:“烟有吗?”
  吴柏生一愣:“没,你不是不喜欢我抽烟吗?”又试探问:“你要的话,我现在去买。”
  他们走回便利店,买了一罐雪柜里的无糖可乐、万宝路和打火机。
  踏出门,周若栗眼神晃了晃,示意了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旁边的巷子小路。
  找了个狭长空地,他从塑胶袋中拿出烟盒,拆开递过去。
  周若栗抽出一支,含进双唇。
  吴柏生也取了一支,用嘴叼着,把烟盒塞进牛仔裤后袋。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烟。
  烟头明晦不定,他弯下身,去凑她的。
  过程中,鸦羽睫毛垂在透青影的白皙肌肤上,唇肉湿红。
  周若栗就这么睁着眼看他表演,心头不甘。吸了一口,眼尾上挑,直直吐出。
  “医生话你唔得了。”(医生说你不行了。)
  吴柏生猝不及防,她又来一波。老老实实闷住,立起身,也吐出一团雾,面颊皮肤薄处起了可疑的一层粉色,混着热汗。
  终于憋出耿直的一句:“我掂。喺你嘅話,我一定得。”(我行。是你的话,我肯定行。)
  这下倒是周若栗傻眼,这个呆子。
  羞恼的一把抓过冰汽水,打开就灌了一口下去,解锁手机,下单网约车。
  巷子里呆了七八分钟,烟抽了一半熄了踢进下水道,柏生拿着没喝完的可乐。
  她说先走,赶回公司,匆匆走回街上,两人分开。
  坐在车里,她想起去年在港城办公室出差述职,正遇到一单公司与员工解约的事情。
  有个叫Vanessa的雇员,口头请了长假,没有给理由。
  下午茶时间,茶水间里,几个女仔围住小圆桌。她立在柜旁,用羹匙搅奶茶。
  同事A正在说最新进展,Vanessa需要长期见心理医生。
  同事B听完,戚戚然说:“其實都好難講,睇心理醫生有咩用,我個街坊就喺心理醫生,但喺佢自己都要睇心理醫生。話唔定呢頭做醫生,嗰頭就做病人。”
  (其实也好难讲。心理医生有时见来有什么用。我邻居就是心理医生,自己都要见心理医生。说不定这头见完医生,转头又要见自己的病人。)
  大家都不出声了,现在的生活节奏,谁能说自己百分百没问题呢。
  就这样吧,已经是几种设想中最轻的情况了。
  这段时间,她多多少少吓自己,无数联想做了几手准备。
  一切都未发生,将来的事,有她这个妈咪在。
  吴柏生签完租房协议,开始清洁,搬家,然后没有新意的向周若栗示好。
  他之前的所有男女关系,要么是对方主动,要么是彼此有意思。难tຊ听点讲,就是短平快。
  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无拖无欠。
  其实他完全没有追求一个人的经验,唯有当年和周若栗相处,花了心机吸引她哄她。现在这个情况算什么?他只能当是被清零,又回到男女追求阶段。
  他想靠近周若栗,还想亲近鱼蛋仔。
  可是,周若栗不知道是忙还是已经不想理他了,十条信息回一条。
  毕竟四年没见,他甚至连共同话题都想不出,只能干巴巴的问。
  ‘早上好’,‘吃了吗’,‘累不累’这些。
  见不到面,他连哄她的机会都没有。
  吴柏生是帅而自知的,他知道周若栗当面容易心软。
  他只能又干回当年的老本行,到她楼下,给她送吃的。
  开始几次,周若栗要么在加班不想多费口舌,要么想躲清闲,让保姆下楼去拿。
  直到某一周,吴柏生第三次发信息和她说,有糟卤虾、鸭舌、毛豆,总之就是有几盒糟卤食材时,周若栗简直气到笑。
  他是想怎么样,粤菜不行就换点心,再试试本帮菜?当年走的飞快,现在猜到有个仔,就记起她的口味了?他是想送吃的,还是当她是条水鱼(冤大头),想吃了她?
  冲下楼,踏出大堂,热浪一滚,火气更盛。
  等到走至小区门口,见到吴柏生,简直是火上加油。
  这种炎日,送个菜,他装扮的像随时可以登台。
  没错,他是深知她的喜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看都看够了。
  “什么时候回广东?”她穿着楼道拖鞋就下来了,薄底踩在地面道路,毫无气势。
  “迟一点。”他拎着个大纸袋,里面应该是饭盒。“我借了间房,就在前面那条街。”
  周若栗往旁走两步,到树荫下,他跟过去。
  “借房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开始送外卖?”
  吴柏生见她发火,又怕说多错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纸袋递给她。
  周若栗不接,圆眼睛瞪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担心。”他伸手牵住她,打开她的手掌,将袋子手柄塞入,又合上她的手再整个握住。“你记得吃饭。”
  以前他也是经常这么对她说,那样的哄着她。看着很亲切,但说走也就走了。现在又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来做什么?
  “你要送就送,随便你。”她提着纸袋,转身就走。
  吴柏生的右手,刚握住她掌心的那只,慢慢合拢又放开。待到看不见她了,才离去。
  接下去的两个多月,差不多就是这样过下去。
  吴柏生应该是拿出以前在粤菜酒楼学到的所有本事,细致精巧的做,一次又一次的送过来。
  他送到楼下,保姆称呼一声吴先生,谢谢他,然后拿上去。
  一个默默的送,一个不吭声的吃。
  渐渐固定成隔天送一次,他虽然天天无事,只为了送这一餐,又不想每天去,惹得她厌烦。
  终于,直到有一天的傍晚,他发了消息在楼下等。却接到了她的电话。
  “你回去吧,家里现在没人。”听起来,她在开车。
  “喔,那我放在门口保安室,你回来记得拿。”
  “你带回去吧,我现在赶去医院,今晚不知道要几点。”
  “怎么了,要紧吗?”
  可能真是吃到心软,可能也是心焦,周若栗撑不起那么冷硬的外壳了。
  “没事,鱼蛋仔发烧。你先回去吧。”
  CP小剧场
  鱼蛋仔:吴叔叔煮的东西,好好味啊 :p
  周若栗:二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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