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秦挽意夹了块虾tຊ仁放嘴里,含糊着问:“你怎么不吃?”
“……”
沈涣黎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陷入沉思。
很丰盛,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做出五菜一汤,有文思豆腐,烩鳗鱼和鱼香茄子煲,还有刚才秦挽意吃的龙井虾仁,汤是海南椰子鸡汤,闻着有一股清甜的香。
饭是紫米饭,看着软糯香甜。
但是……沈涣黎问:“我们两个人能吃完这些菜吗?”
秦挽意愣了下,挥了挥手,又夹了她最喜欢吃的鳗鱼,“没事啊,我最近胃口很好。”
她拿了个碗,给沈涣黎盛鸡汤,“多喝鸡汤,补补。”
沈涣黎接过来,“谢谢。”
放下碗,手指没注意,烫红了,她正要捏捏耳朵降温,被秦挽意打了一下。
“活该你!”她露出受伤的表情,“……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还说谢谢。”
“你也可以跟我说……”
沈涣黎看她眼神凶狠,把“谢谢”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她换了个角度,试图给她科普,“其实人和人之间说谢谢是很必要的,这是维持良好社会关系的常用语言……”
秦挽意叹气,就知道她不懂,“阿黎,关系亲密的人是不用说谢谢的,比如父母之类的亲人,好朋友之间也是。”
沈涣黎坚决秉持她的原则,不想争辩,沉默着喝汤。
……不是的吧,她跟沈涂山和殷临也会说谢谢啊。
一顿饭很快吃完,秦挽意如风卷残云般把菜收拾干净,沈涣黎看得叹为观止。
“对了,怎么没看见你的厨师?”
“……哦,他有事先走了。”
沈涣黎点点头,没注意到秦挽意躲闪的眼神。
饭后水果是火龙果,也是秦挽意拿来的,往她冰箱也放了两个。
这一个月在公司边工作边养伤,一周前脚踝好利索了才去非洲出差,沈涣黎难得有闲下来的时间,抱着抱枕吃切成小块的火龙果。
秦挽意刚才被家里电话叫走了,因此她一个人坐着,边吃边发呆。
华江庭的房子有一百二十平,不算大,但沈涣黎吃着吃着就停了,她坐在沙发上,突然不知道干什么。
在M国,她每天都是辗转于酒店、学校、证券交易所或者投资银行,没有其他的娱乐时间,充实的学业生活和创业工作也让她没心思想别的。
很奇怪,这里明明没有风湾的面积大,但她仍觉得空旷。
她记得从容县回来后,直接去了风湾别墅,起初几天能看见医生和廿四在房间走动。毫无预兆,她先进入了抑郁期,因为从记事起就治疗得很好,这次突发症状也较轻。
她就坐在床上发呆,看天花板像一口随时能吞掉她深渊,听接水的声音就像割腕时流出的血。
噢,对了,她在M国还试过来着。在图书馆二楼的角落目睹她的一个同学用刀割破手腕的时候。
沈涣黎记得,那天天很蓝,没有太阳。那个被家庭和学业压垮的女生后来没被救回来,因为她割得太深了,鲜血流了一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脸上也没能幸免,像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沈涣黎觉得很漂亮。
……她也想要。
在一片喧哗中,她走出人群,没管身后学长叫她名字的声音,回了酒店。
刚切完水果拼盘的水果刀还完好无损地躺在瓷盘里。沈涣黎想起来,两个小时前切好的,导师叫她帮一个华国学长校对他的SCI,她只好放下拼盘,坐车去了学校图书馆。
她觉得有些抱歉,因为那把刀很快就不是完好无损的了。
拿起来,欣赏片刻,缓缓抵近苍白的手腕,青色的血管清晰跳动,左手手腕上一颗如朱砂般的红痣十分刺目,沈涣黎目光空茫。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
但是门铃响了。
沈涣黎很有耐心,等着门铃不再响的时刻。
直到五分钟之后,她终于不耐烦,打开门。
是厨师。
已经中午了,沈涣黎隐约想起来,这是酒店送餐的时间。
厨师身形高大,推着餐车进来,按照往常把菜直接摆到茶几上。
沈涣黎还把着门把手,思维迟缓,动作也很迟缓,她慢吞吞关上门,又慢吞吞走到沙发边坐下。
厨师的动作与她的截然相反,她走到沙发边的时候已经摆好了菜,推着餐车转身离开了。
门发出很轻的一声响,沈涣黎低头再拿的时候,瓷盘里赫然没了刀。
“……”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拿起被换掉的、两颗很小的柠檬味硬糖。
跟她小时候总吃的那款的包装一样,沈涣黎蓦然回神,眼神清醒许多,用苍白颤抖的手指拨了个电话出去。
“……方医生,麻烦您来一趟酒店。”
时间太久远,很多事情都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经过方澜冬的干预,一周后她从轻抑郁期出来,进入躁狂期,精力充沛,她就坐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办公,方医生也阻止不了她,三天完成了两个星期的工作量。
那个时候,还没觉得空旷。
沈涣黎决定不再发呆,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又去涂临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