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诊疗室里的消毒水味不太好闻,但谢浪浪还是躺到了响起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才睁开眼假装刚醒过来。没办法,她上辈子为了弥补样貌丑陋的缺陷,拼命的学习,这辈子只想做条咸鱼。
她撩起白色被子,喊了好几声“张医生!”也没有人回应,也不知去哪儿了。
她无聊地打量起诊疗室来,很快发现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白墙上,挂着副张医生跟校长的合影,看得出张医生很以此为荣。
“刚上完最后一节课,你就醒了,你可真会掐点。”一道刻薄尖酸的声音忽地响起,谢浪浪扭头看见张医生从休息室走出来。
此时张医生已经脱了白大褂,穿着驼色羊毛大衣,挎着限量版黑色包包,俨然是副打算下班的样子。
“不,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谢浪浪羞愧地垂下脑袋,仍由墨发滑下,半遮她那比雪还要白的小脸,一双白嫩的小手更像是被吓地不知该放在哪儿,索性胆怯地绞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病弱可怜又无助。
张医生已经冲上喉咙要教训她的话,瞬间不忍心地咽了下去,再说出口地话就变成了不耐烦地催促:“还杵在那儿干嘛?我可要下班了。”
谢浪浪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好,我这就走。”她立即下床穿鞋。
张医生听见她干咳,想起给她开的药,嘱咐道:“你得了肺炎,我给你开了一个星期的输液,和改善感冒症状的口服药。怎么吃,药盒上面都写了。另外还开了瓶退烧药,记得烧到三十八度五再吃……”
谢浪浪在张医生絮絮叨叨中穿好鞋子,站起来走过去,把桌上一大朔料袋药提在手里,虚弱地笑了笑:“我都记住了,谢谢。不过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还有——”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裙说,“还有这裙子,我想要当面感谢她。”
听到这话张医生画着的一字眉,晦暗不明地挑成了内八,说:“是安素素,是她把你送过来的,你身上的白裙子也是她给你换上的。你的校服,她还给你带回去洗了。”
谢浪浪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即眼里复杂的情绪涌动,忽地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直流。
张医生看她突然就哭了,一脸懵逼,但看她边哭边咳嗽,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心一软,问:“你哭什么?”
“上次的事情,我也是被骗的。咳咳咳……我真以为她们找安素素有事情,没想到会对安素素做那样过分的事,咳咳……”
谢浪浪边说边哭还在咳嗽,很快小脸涨红,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汩汩地向外流。
张医生看地越发不忍,又想到谢浪浪好多次过来治疗,都是被打地青一块紫一块,问她是怎么了,她每次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也怪可怜。
张医生叹了口气,上前给谢浪浪递纸巾:“行了,既然这件事是误会,你就跟安素素说清楚。”
谢浪浪边哭边咳嗽,听张医生说完,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嗯,我等下就去找安素素道歉,还要好好感谢她……”
张医生笑了笑,心里对谢浪浪的成见逐渐消散,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你也不用太自责,我看安素素也没有怪你。不过,你以后离那群学生远点。”
谢浪浪边擦眼泪,边点头,非常乖巧。
张医生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笑着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去饭堂吃饭吧。”
谢浪浪把被眼泪湿软的纸巾捏在手里,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问:“张医生,你能不能帮我开个疾病证明?”
张医生刚要说“好”,谢浪浪像是怕被拒绝,又赶紧抢在她前面,红着眼圈说:“我今天发高烧,在英语课上睡着了,李老师以为我不想听课,让我在教室外罚站。都怪我身体太弱,才站一会就觉得很不舒服,又不想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才大着胆子来医务室找你。”
“没想到,我才走去操场就晕倒了。李老师下课后,看见我没有在走廊罚站,肯定很生气……””
张医生虽然有势力眼,但到底是医者父母心,听见谢浪浪的哭诉,愤愤不平地说:“你们那个李老师这么冷血,难怪你们叫她“灭绝师太!”我现在就给你开疾病证明,如果她还是不相信你,你让她给我打电话。”
“那……就麻烦你了。”谢浪浪眼里闪着泪光,感激地翘起嘴角。
很快,谢浪浪就得到了疾病证明,提着一朔料袋药,快步走出校医务室。
紧接着,一股子刺骨的冷风迎面袭来,她赶紧裹了裹白裙的领子,饥肠辘辘地朝着饭堂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逼近六点,因着先前才下过一场大雨,气温明显比之前冷了很多,依照张市奇葩天气的惯例很快就要下冰雹了,会更冷。
更要命的是她没有伞!
得了肺炎已经够她难受的了,再受冻……光是想想都恐惧,算了,她身子一转头朝宿舍公寓快步跑去,等下回去点外卖吃好了。
原本要花十多分钟才能到公寓宿舍,她只花八分钟就到了,代价就是她满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噗嗤噗嗤直喘粗气。
“谢浪浪!给我到学校外面的餐馆,买份排骨盖浇饭加香草奶茶。”
谢浪浪这边气还没喘匀,那边躺在床上敷面膜,用手机跟男友聊天的小姐姐已经对她发号施令。
原主就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怂包,无论是帮着打饭打水买外卖,还是洗衣服,抄笔记做作业,都是她的日常。
说白了她是丫鬟,其它三个室友就是大小姐!
但原主即使这样放低自己,还是经常被她们当做小丑一样嘲笑,甚至拳脚相向。
而刚才让她去买快餐和奶茶的小姐姐叫何珍珍,在宿舍里的地位仅次于她之上,主要是因为找了个秦严圈子外围的小跟班男友。
回忆完原主跟何珍珍的关系,谢浪浪捂着嘴咳咳咳……走进开着暖气的宿舍。
她“咳咳咳……”地走去何珍珍床边停下,把那一朔料袋的药朝何珍珍晃了晃,虚弱地说:“我得了肺炎,咳咳咳……刚从医务室开药回来,咳咳咳……我还是不给你买吃的了,怕传染给你,咳咳咳……”
何珍珍嫌弃地直蹙眉:“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
谢浪浪“嗯”了声,拿起杯子去接饮水机的水,准备吃药,忽地又听见何珍珍说:“你也没吃晚饭吧?”
谢浪浪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暗暗翻了个白眼。
何珍珍跟她家里条件差不多,爸妈都是双职工,每次何珍珍让她买东西都不给钱。
奈何原主怂啊!
不敢找何珍珍还钱,那怕是倒贴到没钱,只能靠买饭堂的馒头度日,也不敢说个“不”字。
难怪原主身体这么弱,她一身的本领想施展都没法完全施展!
她叹了口气,拿起盛了水的玻璃杯,直起身子,回答何珍珍:“对,我还没吃。”
“那你给我在某团上,点一份排骨盖浇饭加香草奶茶吧。你可别再给我点昨天的盖浇饭,难吃死了!我要闵季私厨餐馆的盖浇饭。”
闵季私厨餐馆?!
私厨都是死贵死贵,别家卖十多到三十多元的盖浇饭,私厨能卖三百多!
而原主的生活费一个月才一千多。
她既然成了原主,就不会再忍受这些,不然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但她也没有马上翻脸,只是弯了弯天真无邪的鹿眼,笑着说:“行,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记得也给我在那家点一份排骨盖浇饭和香草奶茶。一直都是我帮你点,我自己还没吃过呢。”
正跟男朋友聊天聊得“咯咯咯……”直笑的何珍珍一愣,以为幻听了,她扭头看向仰头往嘴里“咕咕咕”灌水吞药的谢浪浪,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时,门被人推开,两个女生裹挟着外面的冷空气走进来。
这两个女生,个子都差不多高,其中一个染着巧克力色短卷发,圆脸的女生叫陈怡安;另外一个,剪着齐耳短发,单眼皮的女生叫封萱萱。
她们两个都是白富美,关系好到上卫生间手牵手。
两人一进来,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再看何珍珍瞪着谢浪浪,立即意识到何珍珍又在欺负谢浪浪。
但两人并没有要插手管的意思,反而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纷纷脱了羽绒服,坐在旁边笑而不语,等着看好戏。
她们刚开始欺负谢浪浪的时候,还会有负罪感,也害怕谢浪浪会报复。
但当她们发现谢浪浪每次被欺负了,都不敢反抗,反而更卖力地讨好,这让她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高高在上,把别人拿捏在手里随意发泄的快感。
这样的快感,给她们高压又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了无法言说的情趣。
她们甚至觉得谢浪浪好欺负的性格,本身就是下贱!
而贱人就该像畜生一样对待!
咳咳咳……谢浪浪把水杯“啪!”地声砸在桌上,转身回答敷着白色面膜,眼神惊愕的何珍珍:
“你没听错,我让你给我点外卖!而且我也要吃闵季私厨餐馆的排骨盖浇饭,加香草奶茶。喔,我生病了,记得不要辣椒,奶茶也要常温的。”
这话一出,被空调暖和着的宿舍,顿时安静地落针可闻。
谢浪浪怂包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可谢浪浪今天不但上课时,不怕死地顶撞灭绝师太,现在还大言不惭地挑些何珍珍,站在她们眼前的女生真的是谢浪浪吗?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何珍珍手机响起一连串急促的微信提示音。
何珍珍低头一看,发信息的人是她那个在秦严身外围跟班的男友。
她以为男友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为难谢浪浪了,急忙点开男友头相:
“你们宿舍的谢浪浪还真是个奇葩!她今天跑去抱秦哥大腿。”
“秦哥问她,凭什么让她加入圈子,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我长得漂亮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何珍珍看完“噗!”地声也跟着笑了,她抬眸鄙夷地望向谢浪浪:“我说你今天怎么胆子这么肥?原来是跑去抱秦严大腿了啊!啧啧,还说自己长得漂亮,呸!”她朝谢浪浪吐了口唾沫,厌恶地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现在是抱秦严大腿不成,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封萱萱震惊地睁大眼睛:“什么?谢浪浪,你竟然去勾引秦严!”
陈怡安气地直接站起来,撸袖子骂咧咧地朝谢浪浪走过来:“我男神你也敢勾搭,你这个狐狸精!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你,你们别过来!”谢浪浪害怕地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下,手一挥“噼里啪啦……”她们三个摆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应声摔碎在地。
“啊!我才买的香奈儿香水!”
“我的口红!”
“……”
三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变成了一堆碎片,气恼地尖声大叫。
谢浪浪吓地退到卫生间门口,惊慌无措地说:“我,我不是故意……”
“谢浪浪,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骚浪贱!你今天完了!”
“啊!还我限量版香奈儿香水……”
她们狰狞地叫骂,边朝谢浪浪拳打脚踢。
“啊!不要啊,救命!”
谢浪浪惊恐地尖叫,一手抄起椅子,朝着她们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