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陈庭秋除了忙公务，便是往梨朝朝那边跑。
而我发现街上的难民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已经聚集在了府门外。
一个蓬头垢面妇人带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夫人给点吃的吧，我给您磕头，行行好……”
看到他们的惨状，我心如刀绞，立刻让人拿来吃食分发给四周的难民。
我望向边疆方向，忧心忡忡。
百姓都逃到京城来了，那边疆的局势一定更加严峻。
犹豫再三，我还是放不下受苦的百姓，决定进宫向皇上请缨出战。
没想到刚入宫，我就听见身旁宫女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指挥使陈大人为了求皇上开恩，让他娶黎朝朝，硬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两夜。”
“陈大人真是痴心，不过皇上一向看重卫家，怎么可能让卫家唯一女儿受委屈。”
“可他们成亲这么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天下哪个男人受得了断子绝孙啊？”
听着这些话，我心中五味杂陈。
但想着宫外的百姓，我强压下眼中苦涩，赶去御书房。
皇上正在看边关的奏折，见我来了，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
“朕并未宣你，你突然进宫，可是有事相求？”
我看了眼桌上堆成山的边关奏折，倏然跪下：“皇上，为保江山社稷，臣女自请出战平乱！”
自我卫家将领先后国捐躯，我辞去将军之位后，朝堂之上再没出现过骁勇善战的武将。
现在边关局势严峻，皇上一定正愁无人可用，他断然不会拒绝我的恳请。
可皇上还是迟疑了：“可当日你发过誓，若再回到战场就万箭穿心，你就不怕应誓而亡？”
听到这话，我眼神一黯。
曾经我从不畏惧生死，只在嫁给陈庭秋后，对活着有了牵念。
但边关数万生命，已经由不得我儿女情长。
我深吸口气，语气坚定：“若舍臣女一人之命，能换天下千万人安平，臣女无怨无悔。”
顿了顿，我声音沙哑了几分：“只是臣女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恩准。”
“何事？”
“陈庭秋和梨朝朝两情相悦，求皇上在臣女出征后，赐我与陈庭秋和离，让他们完婚。”
“……”
日落西山。
我离开皇宫后，去英雄冢祭拜了英烈们才回府。
路过陈庭秋院子时，我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刚进房，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我看见陈庭秋一脸醉意地伏在桌上，地上满是空酒壶。
他满眼血丝，身上的飞鱼服变得松松垮垮，不见以往的戾气，只有浑身的颓然。
见到我来了，陈庭秋垂下眼：“是你啊……”
看着他的模样，我心中的涩然又添了抹挫败。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陈庭秋很少酩酊大醉。
能让他这样破戒，许是因为皇上不许他娶梨朝朝。
我抑着心酸，上前想拿走他手中的酒壶：“酒太伤身，少喝些吧。”
可手刚伸出去，就被男人用力攒住。
陈庭秋看着我，墨眸深不见底：“按道理，我应该谢谢你赠药救了朝朝，可我还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恨你……”
闻言，我心倏然一紧，说不出话。
陈庭秋却不断收紧手，力道重的几乎要碾碎我的掌骨。
可我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直到陈庭秋醉地睡了过去，我才抽出被攥出淤青的手。
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去抚平，却听他哑声呢喃：“朝朝，我一定会娶你……”
我一僵，急忙将手收了回来，眼眶却红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梨朝朝。
她虽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但有家人疼爱，还有对她一往情深的陈庭秋……
我仰头深吸口气，压下泪意。
罢了，现在战事忧心，我不能再纠结这些小情小爱。
“小晚。”
我唤来自己的陪嫁丫鬟，语气平静：“你去把梨姑娘接来，让她住到大人的隔壁，怡心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