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继续赶着自己的路,然而未过一个时辰,天公便不作美起来,下起瓢泼大雨。
无可奈何,赶路被迫中止,楚漾躲进山间一处凉亭。
这场雨,下得如七年前那场一样,瓢泼一般,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楚漾有些无奈,只能坐在亭中,打起盹儿来。
“小姐,那里有处亭子,我们快进去避避雨!”一阵女声传来,扰了楚漾清梦。
她抬眼望去,便看见江晚月和她的侍女阿墨,正被这大雨,淋得如落汤鸡一般。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躲都躲不掉。”
楚漾在心底暗骂一声,继而把脸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们。
“公子,咱们还真是有缘。”江晚月在见到楚漾那一瞬,眸中满是欣喜。
闻声,楚漾无奈回眸:
“咳咳,我今日还真是,出门踩了狗屎。”
江晚月有些不懂这话的意思,只当这是一句好话。
“公子,大雨突至,虽男女有别,但此时这山间只有这一方亭屿可躲雨,还望公子别介意。”
江晚月所言合情合理,此情此景,楚漾自然无法介意。
“无妨,小姐请便。”楚漾挥了挥手,心中虽有些不喜,但面上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江晚月这才坐下。
阿墨拿出一方锦帕,替江晚月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楚漾抬眼看去,心中突然一阵自卑感袭来。
江晚月此时,宛若一株出水芙蓉,美若天仙,清丽吸人,让她一个女人也能看得出神。
怪不得那些山匪会见色起意,实乃情理之中的事。
楚漾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粗布麻衣男儿装扮,虽有些清秀在身上,但看着与江晚月还是有云泥之别。
怪不得自己没法入苏景意的眼,换做自己是苏景意,也定会选择眼前的江晚月。
成为定北侯府的死士之后,楚漾几乎再没穿过女装。
唯一一次,是她十五岁及笄之日,临风送她一套女装。
缁布为衣,朱红色锦边,素色襦裙,虽不甚华丽,却也让楚漾满心欢喜。
时至今日,那套衣裙,还被她精心收藏在床底锦箱之中。
许是看着江晚月出神太久,楚漾回过神来时,江晚月脸上一阵红晕,眸中还有一丝嫌恶之色。
也是,江晚月此时,衣衫尽湿,内衫若隐若现。
楚漾心中暗忖不好:江晚月莫不是误会自己是个变态?
意识到这,楚漾赶紧别过身去,不再看她。
“公子,你去北荒所为何事?”江晚月收起眸中厌恶之色,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寻人。”楚漾冷冷回了两字。
“好巧。我家小姐去北荒,也为寻人。”
阿墨欣喜说道,又开始打起楚漾主意。
“小姐既知此行凶险,为何出门不带些护卫。”
楚漾有些不解起来,之前在酒家时,她明明听见二人议论,说此行凶险,结果,她们两个弱女子,竟没带任何护卫。
“不瞒公子,此番出行,我是瞒着家父,悄悄溜出来的,所以未带护卫。”
江晚月有些无奈。
她知道这一路凶险,可是她没想到,这才一日光景,自己的清白就差点断送。
所以,此时此刻,她与阿墨一样,有意讨好楚漾。
“既如此,小姐还是回家的好。”
楚漾可不想顺着她们,往下说。
“不,我好不容易出来,岂能如此轻易打道回府。”
江晚月目光坚定,投射出视死如归的气势。
“在你心里,你所寻之人,竟比你这命还重要?”
楚漾定定看着江晚月,不由自主开口问道。
“他是我未来的夫婿,是要与我相伴一生之人,我自然视他比我这命重要。”
江晚月目光灼灼,好似在脑中回想着她的心上人。
夫婿?相伴一生?
这些词,楚漾这一生,一个都不敢想。
可是啊。
七年相伴,楚漾深知苏景意心中苦楚。
十三岁便背负满门血债,那一夜爱他之人消失殆尽,自此,他心中便只剩绵延不尽的孤寂。
现下听见有人说爱他,并将他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楚漾竟莫名有些动容。
在这世间,多了一个爱苏景意的人,她忍不住为苏景意欣喜。
就是这一刻,楚漾突然豁然。
这江晚月好似也没那么让自己厌烦,她不再那么排斥江晚月。
“我还真是变态!”因这心思转换太快,楚漾忍不住轻声自嘲。
“公子在说什么?”江晚月未听清楚漾的话语,赶紧开口问道。
闻言,楚漾有些局促,不过只是片刻,片刻之后,她轻声开口:
“既然姑娘与我有缘,结伴同行也可。只是我着急赶路,二位姑娘莫要怕累才是。”
终是楚漾心软,被江晚月方才的一番言语攻了心。
“多谢公子!我们不怕苦也不怕累!”
江晚月立马喜上眉梢,满心欢喜对着楚漾一阵感激。
楚漾摆摆手,并未回话,随后闭上双眸,继续小憩起来。
……
然而闭眼良久。
楚漾却觉得,此时的雨声,不似之前的悦耳,反而有些吵人。
这世间,应该人人都会爱江晚月这样的女子。
相貌好、人品佳、才情了得、家室显赫。
江晚月就像一朵雍容华贵,美丽脱尘的芍药,不蔓不枝,便香远益清。
而她楚漾,却与之截然相反。
她相貌普通、品性阴狠、无家无室、毫无才情。
自己是晦暗、见不得光的死士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