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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尧……”俞子舜担忧的声音,隔着绿化带传来。
  他一直开车缓慢跟随着她。
  阮时卿已轻轻吸了吸鼻子,露出经把眼泪收了起来。
  她抬头,一个浅浅的笑,“没事了。”
  她跨过绿化带,主动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她给俞子舜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总是高估自己,最后要吃亏了放弃了,才知道自己到底的斤两。”
  “别妄自菲薄,”俞子舜踩下了油门,“你一直超常发挥,潜力惊人。”
  阮时卿没再回话,转头看着夜晚的街景,手却一直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七年前。
  为了那个可以扭转乾坤的秘密,她在大雪天爬出了楼房的窗户,顺着墙外的水管往下爬。
  没想到老化的水管冻裂断开,她摔下去,断口的一截水管插入了腹部。
  为了不被人追上,也为了把秘密带出去。
  她拿一旁的冰雪把水管和伤口敷在一起,强行止血,又在雪堆里藏了两个小时。
  直到俞子舜把她救了出去。
  她不是超常发挥,也并没有潜力惊人。
  她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就像爱一个人,把未来的情感和勇气都预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拥有的能力。
  “这个你看看,”俞子舜递来又一份律师函,“如果你不想应诉,集团这边会找人帮你应了。”
  祁予安那边孜孜不倦要告她。
  兴业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找阮时卿要身份证,把律师函给了俞子舜。
  阮时卿低头看了一眼律师函的署名,“我来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跟了祁予安这么多年,她了解他,如果只是警告,会是集团的律师团发出律师函。
  但如果是真想要告,会是他的私人团。
  她抬眼感谢俞子舜,“怎么可能次次都让师哥帮我顶在前面?”
  俞子舜不说,她也知道,他打算自己去把“段舍漓”这个笔名认领了。
  祁予安还不知道这个马甲的皮下真身是谁。
  否则今晚上他们之间的争论不会仅仅围绕一个佣人的言行。
  而他会紧咬着这个记者要告,多半也是认定了对方就是俞子舜或者他的爪牙。
  “我会拿到更多的证据。”阮时卿把律师函摆在了自己和俞子舜之间,眼神轻轻落在上面,“师哥放心,没有人再可以击败我。”
  没有人,再没有人……
  可以让她为了他,在零下的冰天雪地里,腰上插着锋利的水管……千里走单骑。
  “集团这边会给你全力支持,”俞子舜余光把阮时卿的侧颜收入眼底,心底微澜起伏,“不用怕。”
  “我不怕。”阮时卿舒展着身姿。
  人世间若是除去情障,万物皆不可怕。
  ……
  ……
  御园花了整整一晚,把阮时卿的东西打包成箱。
  第二天午后才送到江夫人指定的地方。
  江夫人喜欢捣弄花卉,自己养了一家低调静雅的花圃茶舍,时开时不开,通常只招待她的好姐妹和其他想招待的客人。
  此时太阳偏正,洋洋洒洒铺了满园金色。
  江夫人捧着茶,躺在花荫下闭目假寐。
  “夫人,沈小姐的东西都送来了,请问放哪儿?”魏宏被指派了做事,兢兢业业全程跟进。
  但他看了看花圃口站在阴影之下的祁予安,不敢多说话。
  江夫人缓缓睁开眼,悠悠然起身,随手拉开一箱子,耀眼的白就流泻了出来。
  江夫人就叹气,“能舍得下的东西,就证明不重要。算了,都堆我仓库里去吧。她要有一天想要吃这口回头草,我就物归原主。要是……”
  她突然住了口,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江夫人年轻时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哪怕现在有了点年纪,笑起来依然光芒万丈,“你不是忙吗?这点小事也要跟过来。”
  她说着就睨着魏宏,“你怎么做事的,这么让人不放心?还要你家渊爷跟上来监督?”
  魏宏哪里敢吭声。
  江夫人早就看到了渊爷,却偏偏现在才问人。
  分明就是要把人先明里暗里讽刺够了,心里才舒服。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她朝祁予安招手,“进来啊,我正好有事要给你张罗。”
  祁予安于是这才迈开步子过来。
  一夜过去,他脸上的淤伤转淡了些许,但眼下却有明显的青黑,只是面色还算平稳。
  江夫人美惯了,最喜持靓行凶,江家从老到小,惹了她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祁予安还没那个觉悟,在她故意发难的时候,去挑战她的小脾气。
  母子俩上了楼。
  祁予安才淡淡开口:“妈,你这样做,只会助长她的脾气。你太宠她,她才肆无忌惮,越来越无法无天。”
  “呵?”江夫人笑了。
  “宠都宠了,能怎么办?你记性不好,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你这条命,是谁给换回来的?”
  她说着就脸色微冷,“我只恨雪尧这孩子不够争气,别家女孩子有我这样宠着惯着,早就上天入地,不是公主就是女王。轮到她,偏偏把自己混成一个暖床的女奴!”
  “妈!”祁予安眉宇间忽生阴戾,“谁告诉你的?”
  “怎么?”江夫人笑得愈发灿烂,“你自己御园被人捅了个底朝天,漏成个筛子,还不准我听点风声了?”
  祁予安沉着脸。
  他确实不怎么管御园的人事,御园有从江家带过去的一批老人,有些还是江夫人亲手挑选的。
  再说了,阮时卿不是也住在御园吗?
  男主外女主内,御园的佣人出了问题,是不是也该问问她的责任?
  “这么介意干什么?”江夫人用手肘拐了拐祁予安。
  她这么不着调的母亲,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成天板着脸的冷面儿子,
  她就继续调笑,“反正你也不在乎佣人嚼舌根,平时说得再难听,也传不到你耳朵里,对吧?”
  “这些都是阮时卿告诉你的?”祁予安想不到其他人会说这些话。
  “呵,雪尧但凡学会你御园那些佣人的本事,嘴巴厉害点,也不至于把自己混成了一个……”
  “妈。”祁予安声音成冰。
  他不会计较江夫人的小脾气,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好了好了,”江夫人倒是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这儿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你看看……”
  她说着,就摸出一本册子。
  祁予安正要伸手拿起来……
  魏宏突然慌慌张张从下面跑上来,“不好了渊爷!不好了渊爷!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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