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了王莺。緣
王莺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重新将身体包了起来。头发也重新梳理过,面上看去尚算体面。
只是她那双含光水眸这会儿却一片死沉,阳光照进去透不出光点,像进了吞噬一切的可怖黑洞。
“这便是我们王妃。”元宝看了方默声一眼,装作没看到,与王莺道:“是她让我救的你。”
听见这句话,王莺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抬头看向宋清池,眼中竟多了几分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他救我?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是想看我笑话、想奚落我,还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教育我生之不易,不要轻生?”
方默声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淡去,多了一分漠然。
他倒了杯凉茶递过去:“酷暑心浮,喝点水冷静一下?”緣
他长得好看,眸光清冷却不失腻,王莺犹豫片刻,伸手去接。
方默声手腕动了一下,满满一杯凉茶“哗”一下浇在王莺脸上,散碎的茶沫tຊ渣滓从她睫毛落下,挂在脸上,像一颗泥点子。
“不好意思,手滑了。”方默声腼腆一笑,又道:“不过内用外敷的清心效果是一样的。”
宋清池:……
她脑子卡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家弟弟还挺腹黑的。
方默声注意到宋清池的目光,眼睫垂下,不经意露出手腕骨上一块青:“我手先前不小心碰伤了,刚才突然疼的厉害,真的不是有意泼你一脸水的。”
王莺信了他的话,慢吞吞擦了脸上的水。緣
宋清池却觉得有鬼,但看方默声手上的伤当真挺严重的,走过去给他处理了一下。
木系异能缭绕掌心,充满生机的能力附在方默声手腕上,青紫之色逐渐褪色。
待他手腕的肌肤恢复正常颜色,宋清池收起异能,亲自将他卷起的袖口放下,遮住了他的手腕,教训道:“手不好就老实别动,这儿不是有元宝吗?”
元宝正直勾勾盯着两人越靠越近的距离,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宋清池肩膀,看不到宋清池在做什么,但依着动作也能猜到大抵是在帮方默声包扎。
他眉毛拧成死结,几次张口又闭,忍不住道:“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操那么多闲心?管好你自己。”宋清池不客气回怼,视线冷冷扫过去:“再多话自己掌嘴。”
“……是。”元宝不甘愿应了,不过好在那两人终于不站一起了。緣
宋清池走到王莺身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问:“死的勇气都有了,敢不敢找他复仇?”
王莺嘴角泛出冷笑:“若不是你碍事,我已经报了仇了!”
“哦?你打算如何报仇?”宋清池好奇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王莺虽这样说,但还是恨声开口了:“流放犯人的命虽不值钱,可那是要自己死的。我已经在跳河的地方留下一封绝笔,指明我会死皆是因为陈武那个王八蛋逼迫!
按照律法,他难辞其咎,必定会跟我一起死!我只需在黄泉先等一步……”
“哈哈哈哈,”宋清池扶着肚子,笑的眼角泛出泪花。
她摆摆手道:“哈哈哈,不好意思,你继续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好笑的,哈哈哈哈哈,笑话。”緣
“……他。”王莺又张口,可宋清池也跟着加了音量,笑疯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王莺虚弱的声音根本压不住她爽朗的笑声。
王莺咬了咬嘴唇,怒道:“不许笑,你以为我愿意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吗?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母家早已弃我于不顾。
力量上,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怎么可能反抗的过他?”
王莺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哭的极美,鼻头微红,圆滚滚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睫掉落,我见犹怜。
若换个怜香惜玉的在这里,怕早已将人揽在怀中细语轻哄。緣
可惜她对面站的是不解风情的宋清池。
宋清池扫掉眼角笑出的泪水:“原来你管白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
她看了元宝一眼,元宝将袖中收着的遗书掏出来,宋清池接过当着王莺的面三五下撕成碎片,随手一扬。
王莺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没从她突然的动作中回过神。
等碎屑撒了她一脸,她才惊叫去抓:“你、你干了什么!”
她五指张开去抓自己散乱的遗书,可她越是用力,纸片飞的越远,她虚软跪倒在地,摊开手掌,反倒借住一片。
那片纸上,娟秀小楷写着一个“莺”字。緣
王莺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又落了下来,打在纸上,墨迹晕染一片。
“毁了,全毁了,我最后的希望……”她喃喃着,突然下巴被人捏住强行抬起。
宋清池挥挥手,元宝还没明白,方默声已经默默抬起椅子放在宋清池身后。
宋清池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她控制着力道在不伤害王莺的情况下不许她低头,冷声问道:“若你现在已经死了,我是发现这封遗书的衙役,但我不打算为你申冤,更不打算抓陈武审问,直接将你充作路途上损耗的人,你又该做如何?
像现在一样,抓住纸拼凑起来,然后哭吗?”
王莺被她问得一呆,她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她摇头:“不,秉公执法,他们一定会为我伸冤的!”緣
“呵。”宋清池薄凉勾唇:“侮辱你的不止陈武,你是被他献出去讨好衙役的祭品。若当真要查,牵一发而动全身,陈武会判,那些侮辱你的衙役你以为他们逃的掉?
死一个人,与死一群人,若你是衙役,你会怎么选?”
王莺流泪摇头,不肯相信宋清池的话。但她内心深处却知道,宋清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的死,可能只是平静湖水底下看不见冤屈的冰山一角,根本撼不动湖面分毫。
“我、我可以化作索命厉鬼!”王莺道:“如果他们真敢官官相护,那我便日日纠缠他们……”
“呵,无稽之谈。”宋清池冷酷粉碎了她的幻想:“命消魂灭,你连活着的时候都没勇气亲手刀了他,还指望死后逞威风?
我只问你,想不想报仇?緣
你只需回答,想,或者不想。”
这次王莺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清池差点儿失了耐心让元宝将她扔出去。
她终于开口:“想。
请您教我,该如何做。
只要能报复那王八蛋,让他生不如死,我愿终生为奴,随侍左右,为您趟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