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林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她跟臭小子吵架的话,都被许知听进心里去了。
多可怜的孩子,才死了爸妈不久,又面对那一大摊子的烂事,好不容易来到她这,又碰上她家混不吝的臭小子。
许知发现客厅外不仅有罗飞林一家三口,还有今天见到的两个人。
心底意外,面上不显。
“抱歉,我觉得——适应不了这个地方的生活,打扰你们了。”
许知的话,让陆回眉眼紧凝,眼中的寒光带着锐利和不屑,不经意从鼻间嗤出一记冷笑。
他的表情和冷笑,莫明刺痛许知高傲的自尊,他那副看不惯她的神态,让许知恨得牙痒痒。
她才不要呆在这种狗屁都不是的地方,面对他这种狗屁都不是的人。
罗飞林闻言见状,好言劝说,“许知你别闹,你能去哪啊?你小叔千交待万交待,不能让你再回到江城,那里的人就等着你回去,天杀的卷了你家钱跑的王八羔子,会害死你一个小姑娘。”
江城的事被罗飞林在旁人面前血淋淋的撕开,让许知异常心理不适的垂下眉眼,握着拉杆的手紧了几分。
罗飞林又急又气的瞪了眼洗手出来的浑小子,显然,陆煜并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脸颊更疼了。
“陆珊,赶紧把你姐带回房里。”
站在桌前出神的陆珊,悻悻然的上前,“姐,你听我妈的话——。”
许知避开陆珊的手,面色决然的看向众人。
“我——。”
“她想走就让她走。”
许知刚开口,被陆回冰冷的声音打断。
他的话,以及他语气里隐藏不住的厌恶,宛如一口气堵在许知心头,无处发泄!
许知压抑心底莫大的起伏,咬了咬牙,拽着行李箱大步朝客厅门迈去。
罗飞林没想到,侄子竟横插一脚。
瞧瞧,要是真把人给气跑了,回头她怎么跟死去的许爸许妈交待。
倒是在旁看了全过程的王禹凡,非常有眼力见,两步越身挡住了客厅门。
“那个许同学你别冲动,陆回不是那个意思——。”
许知深呼息,因为克制,所以声音很低,“让开!”
王禹凡见状,瞅两眼陆回,再度好言相劝,“不是~,许同学,你看现在是晚上,要不你留一晚,明早再走也行,大晚上的,你个女生到外面可危险了。”
陆回冷然扫了眼王禹凡,又落在浑身清冷高傲不可一世的女生身上,嘴角微掀,再度开口。
“既然来了这里,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有地方给你睡,有口饭给你吃,能让你躲开那些把你玩死的债主,你就该庆幸。在这里没有人会惯着你大小姐的脾气,像你这种烫手山芋,只有脑残才会愿意接手。”
陆回的话冰冷而又刺骨,字字句句都像银针刺疼许知最后一丝体面,她努力压住心底的火气,恶狠狠的回眸瞪着他。
许知旦凡冷静下来,便是个很理智的女生,形势比人强的局面本来让她挺尴尬,倒是陆回的话,触及她逆鳞的按扭。
她天生好强,轻易不会在陌生的外人面前低头。
“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谁啊?本小姐还不走了!”
尼玛的脑残是吧,尼玛的烫手山芋是吧。
呵~,陆回是吧!罗飞林的侄子?
她许知倒是要留下来不走了,对方还能拿她怎么样!
陆回越看她不爽,她就越爽。
许知就喜欢看别人恶心不死,又赶不走她的样子。
气不死你~!
原本提心吊胆,急得不行的罗飞林,真怕陆回把人家女生气跑。
不料,却听见许知撂下这么句狠话,脑子有点回不过路来。
在场的不仅是罗飞林,王禹凡和陆珊都听傻了,唯有罪魁祸首陆煜,仍旧一脸懵差tຊ差。
许知挑衅的话,不觉让陆回眸色略变,脸上不经意露出抹玩味的戏谑。
陆珊最先反应过来,急跑上前接过许知的行李箱,“姐,我帮你把行李放回去。”
许知并没有松手,而是高傲的抬起下巴,冷冷的剜了眼陆回,然后,拉着行李转身回到次卧。
看着许知的背影,王禹凡感觉大脑CPU都干烧了。
这女生太特么特别了,他一定要追到手。
陆回收回目光,淡淡瞥了眼王禹凡,扭头又瞪向陆煜,吓得好小子大气不敢出。
罗飞林见事情了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招手道,“好了没事了,快来吃饭。”
说罢,回头朝次卧喊道,“许知放好行李,出来吃饭哈。”
许知哪还有心情吃饭,她气都气饱了。
那个叫陆回的人,凭什么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指责她高高在上。
她一没吃他家的米,二没睡他家的地,哪怕她投靠的是陆家,那也是罗飞林的陆家,他一个隔房的亲戚吃饱了撑着嘛?!
再说了,她也没白吃白住!
许知坚持不出去吃饭,不过,罗飞林让陆珊给她端了碗鱼头豆腐汤。
而饭桌上,气氛诡异又安静,罗飞林扒一口饭觑一眼陆煜,简直是越看越上火。
好好的一顿饭,本该大家高高兴兴的坐在一块吃,因为他这浑小子,全给霍霍了兴致。
许知确实没什么胃口,一整日也就上午那会在飞机上吃了块小面包,下午又吐了一场,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闻到鱼头汤香味的时候,许知没忍住把汤喝了。
近一年家里的变故,让许知看清人情冷暖,也让她愈发的敏感且性格清冷。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女孩,在她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罗飞林向她伸以援手,她确实该感到庆幸。
其实陆回说得也没错,话虽然难听,她也不爱听,但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里?
至少在这一年内,她没有地方可去……。
许知是个异常冷静的女生,更是一个懂得自我调节的人,经过一晚上的事态沉淀,慢慢的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第二天,许知起了个大早,发现对面1.8米大床的陆珊已经不在,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早上6.30分,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
许知洗漱完,从行李箱里再次拿出笔记本插上电源,找来纸笔刷昨日班主任发来的模拟卷。
等她刷完第二套卷子,核对了正确答案,再将出错的题目誊抄在错题本中,反复拆分剖析自己的错漏点,以免下回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震动,来了一条新微信,屏幕上显示时间已经是中午10.30分。
许知放下纸笔,点开微信。
[姐,你醒了吗?]
[醒着,你早上去哪了?]
陆珊说她一早就到楼下看店,还问她要不要下楼吃早餐。
许知看了屏幕上的时间,真不想笑,马上快到吃午饭的时间,还吃哪门子早餐。
不过想想,决定到楼下看看,反正中饭应该是在楼下吃。
月城县在沿海地区的内陆,酷暑的夏日,如同把整座县城扔进了大烤炉,地板烘起的热浪如火烧般滚烫,好在她带来了防晒喷雾。
许知不敢想,在这里待上一年以后,会不会被当地的气候煎烤成咸鱼。
今天她下楼梯的时候,意识到所住的这栋[危楼],比想象中还要严峻。
从四楼开始一路往下的每层,每家的门锁都贴上白色的封条,封条印有某某集团建筑公司的名字和日期。
感情这栋楼房除了五楼的两家,其他住户早已经搬走——。
难道,陆家跟拆迁公司价格没谈拢?
许知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从前仅在新闻见到的拆迁钉子户,现在就发生在眼前!
她的脑子越来越迷糊,罗飞林一家就算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座小县城靠一间士多店艰难求生。
可是,对面那个开上超跑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家看起来应该不缺这点钱,或者说,陆回家不可能买不起第二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