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闷闷的，但姜稚京知道他是认真的。
「如果我先死了呢？」
姜稚京挑眉，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问出这个问题。
「不会的。」裴言川看着她的眼睛，倾尽他机关算尽半辈子仅剩的温柔：「有我在，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你也有什么意外，我绝不独活。
姜稚京又在笑，她从前喜欢用笑容掩饰苦涩，即便后来已经不需要了，也习惯用笑声掩盖自己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想法。
可她鲜少笑得这么开怀，好像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一切的初始。
「裴言川。」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为什么会一点一点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曾以为现在的你对于我而言不过路人，可那天，你当着我的面坠楼。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前半生加起来都难以比拟的恐惧。我想，你对于我而言，还是很重要。」
裴言川将被角捏出褶皱，认真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可我又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忘不了那五年的忽视，忘不了被雨水浸湿的画具，忘不了那碗凉透的姜汤，忘不了那些流言蜚语，忘不了你选择方清芷的背影，忘不了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也忘不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裴言川，我已经没有爱上第二个人的能力了。但对于你，我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接受。你」
「我等。」
他攥住她的手，像抓住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只有你，我爱的只是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无论你会不会再次选择我。我的余生只为你而活。」
裴言川几乎脱口而出，急不可耐的刨白像是预演了千百遍，就为等待这恩赐的一秒。
姜稚京以为是他们在彼此的人生占据了太大的篇幅，可对于裴言川而言，一切早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一颗心就只为她一个人而跳动。
曾经，他也迷失过，以为自己就是姜稚京的所有，所以独断专权、自以为是，自顾自地对方要理解自己所有不易和苦衷。
可经历了这么多，裴言川终于想起来了，他的爱人最初是个多么夺目的人。
这场对话以双方不约而同的沉默告终。
裴言川在吃过早餐后又一次陷入了沉睡，姜稚京替他掖好被角，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男人的大手在她起身的同时攥住她的手腕，被她默不作声地拂了下去。
一个月后她要飞往澳洲，继续她全球巡回的画展。
老实说，裴言川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
饶是她，也不由想到，或许在裴言川心中，她也同样重要。
可人心易变，愧疚和爱的边界也总是模糊不清。
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的她足够强大，强到不会走向绝路，不会落入那样的难堪之中。
姜稚京轻轻关上了房门，一抬头，却又见不速之客。
是叶凯和梁月。
因为方清芷的缘故，作为转学生和裴言川女朋友的姜稚京在转校之初受到过一段时间的排挤。
叶凯和梁月作为方清芷的“左膀右臂”，在那些校园冷暴力的推波助澜中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
姜稚京不是傻子，年少这样的闹剧上不得台面，她看不上，到后来活得精疲力竭，也顾不得这些。
但饶是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和这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咖啡厅，没有言语讥嘲，气氛平和。
「有事吗？」她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我很忙。」
今日不同往日，昔日敢步步紧逼的人也得容忍姜稚京漠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