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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秋本以为再难和沈泊舟相遇,毕竟这人已经消失九年了,不是么?
  自她消失后,她甚至以为那只是年少的一个梦。
  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中的少女会用她消瘦的手臂在寒冷的冬夜抱住她,用薄薄的身子带来温暖。她们耳边厮磨,谈天说地。
  季秋喜欢吃的菜她能倒背如流,有时甚至连季秋自己都忍不住惊讶,原来我讨厌吃萝卜的小事还有人愿意记住啊。
  沈泊舟是唯一在意季秋真正感受的人,也是唯一愿意舍弃自己也要季秋好的人。
  “姐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直到永远...”
  季秋愣住,没有立刻回答。
  不敢轻易作出承诺,她太明白永远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因为承诺没有用,想走的人从来不缺借口。
  友情也好,亲情也罢。
  她都经历过,嘴上说着永远,离开的脚步却毫不犹豫。
  季秋也是这样的人。
  “阿舟,你要知道,将来你会结婚,你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你不可能需要我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服,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自己硬生生给推开了。
  只能强压下心底得出这一丝不寻常。
  沈泊舟轻笑,眼底的落寞毫不掩饰:“姐姐,你还是这样,一点儿也舍不得骗我。”
  多希望你说会永远陪着我,哪怕骗我的也好。
  十六岁那个夏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姐姐你整天把自己困在房间,也不准阿舟进去。
  你只说你要证明自己,却从不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你在想什么,你在哭什么...
  你刚上高中时对我说,一定带我去参观首都的所有景点,去繁华的中心CBD,去街头巷尾看岁月流逝。
  你说会带我去看山里看不到的景色,你还说会带我出国旅行,你说我会永远幸福。
  你还说...我不用自卑,我是山里来的天使。
  你却从来不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如果那年我没有离开,我们是否会在首都流连忘返,我们是否在国外的海滩漫步前行。
  姐姐你是否又会过的开心一点?
  “如果阿舟说...需要姐姐一辈子,那...姐姐会陪阿舟一辈子吗?”
  沈泊舟牵起一抹笑,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抬头望向季秋,深不见底的眸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季秋抬手拂去她的泪水,她说过会保护沈泊舟不让她再流泪,终究还是食言了。
  这一次不再有顾虑,她抛弃了理性,她选择遵从本心,她说:
  “我会陪阿舟一辈子。”
  过去季秋对沈泊舟的情感更多是可怜,她下意识想去照顾沈泊舟。
  如今沈泊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妹妹。
  她们又该如何相处?
  “那姐姐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沈泊舟望向季秋的眼神带着害怕,脆弱以及...依赖。
  一如当年。
  季秋破涕而笑,她最看不得沈泊舟这种眼神,心都化了。
  不过阿舟还愿意依赖她,也好…
  “你就会蹬鼻子上脸是吧?”
  画风突变,原本弥漫在房间的伤感被她这么一打岔,全都消失殆尽。
  沈泊舟躲开季秋即将呼来的巴掌,转而握在自己手中摩擦,她笑的明媚:
  “可我一个人害怕,姐姐不也是一个人住吗?”
  “你倒是把我调查的仔细。”季秋没好气道。
  “那你这算是同意了?”沈泊舟笑着问道。
  季秋也想答应,毕竟她也想照顾沈泊舟,那一脸得重病的模样差点没气的她心梗。
  脑中却闪过阿树的模样,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只狗...
  “可我养了只狗,它叫阿树。”
  沈泊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姐姐养的狗狗肯定也会和我成为朋友吧?”
  “那就看你能不能得到它的喜欢了。”季秋挑眉。
  “要我搬来一起住也不是不行,前提得让我见你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你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这些年干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需要事无巨细地讲给我听。”
  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沈泊舟面上不显,手掌却下意识加重力度捏紧。
  “还有,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你的亲生父母,不许撒谎。”
  小样,只许你拿捏我,还不许我拿捏你了?
  见季秋眼中没有丝毫动摇,沈泊舟知道这次自己就算再装脆弱也不可能轻易过关。
  “姐姐站累了吗?坐会吧。”沈泊舟指着书桌前的椅子问道。
  “别给我岔开话题。”
  虽然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将椅子搬到沈泊舟面前,二人相对而坐。
  沈泊舟轻笑出声,姐姐还是这样,一点儿也不会为了面子让自己吃苦。
  “季叔叔在那年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告诉我,说我家人来找我了。”
  季秋听后皱眉:“当天我们还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想啊,而他可能是为了防止你知道特意选在送我回去的路上告诉我的。”
  “最后我没有回到那个落后的乡镇,来了一群黑衣人把我送上飞机。过了很久很久,我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庄园。他们指着那个中年男子说是我二叔。”
  ——
  “那是你二叔,快过去。”
  沈泊舟才十六岁,她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更没见过修的如此精美的庄园。
  她很无措,一心只想回去。她才不想要什么狗屁家人,她只想要她的季姐姐。
  脑中一遍遍重复季秋曾经鼓励的话语,她不能哭。
  “就是她?亲子鉴定出来了吗?”
  中年男人一脸不屑与嫌弃,老爷子怕不是真的病入膏肓得了失心疯,不然怎么轮的到这个不知哪座山冒出来的野种继承公司。
  牵着小泊舟的正是先前为季秋带路的张叔。
  张叔面上还是一副恭敬模样:“明天才能出来,先带给老爷看看吧。”
  二叔冷哼:“都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还带回来,我看到时候搞错了你们怎么给老爷子交代。”
  “老爷自有定夺。”张叔还是那样不卑不亢。
  “我们这是去哪?”沈泊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下不安鼓足勇气问道。
  张叔闻言低下头,语气落寞:“去见你爷爷,他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爷爷?我父母呢?”
  “你父母不在了...”
  沈泊舟很聪明,她立刻领悟到张叔话外的意思。
  原来已经不在了啊...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长到她就快要跟不上张叔的步伐时,到了。
  她看见一个头戴氧气面罩的老人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周围是各种她没见过的医疗仪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
  “老爷,这是孚远的孩子。”
  闻言这位年过八十的老人抬起眼皮,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显得异常吃力。
  他盯着沈泊舟看了很久,最后仿佛累极了般点点头不再有动作。
  沈泊舟看着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十六岁的她已经懂得了很多。
  她能明白自己所在的沈家很有钱,那位二叔不待见自己,是怕自己和他争财产吧?
  最后张叔将她带去了一个房间,他说以tຊ后会住在这。
  每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沈泊舟无不渴望季秋的怀抱。
  可她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更没有联系季秋的办法,这偌大的庄园就像囚禁她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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