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悄无声息跟在人后面。”沈棠淡定收回手,往后挪一步。
“沈小娘子连海贼都敢杀,这大白天怎么变得如此胆小。”傅明宪向前跨一步。
沈棠腾腾退了几步,“傅大人怪别人胆小,还不如照镜子看看自己长相多么可怖!”
傅明宪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步步紧逼,伸手将沈棠困在廊柱前,“我就算面相可怖,哪里及得沈小娘子的心肠可怖?听说你三月前恰巧遇见了被海贼掳走的周家人,依着沈小娘子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性子,说出恰巧真是可笑,你接近周家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傅明宪俯下身子,与沈棠几乎额头贴着头,忽然一股幽香传来,是他从未闻到过的馨香。
与上次在船上闻到的味道不一样。
他喉结滚动,屏住呼吸,甚至头稍稍往后仰了一下。
他可不能再被她蛊惑。
沈棠桃花眼一眯,朱唇轻启,“关你何事?就算我图谋不轨,图的也不是你一个借住别人家的侍卫!”
傅明宪感受到她说话时喷出的热息,激得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傅明宪故意露出一丝鄙夷,像是嫌弃她的唯利是图,“我不管你想借着周家的手方便你开海行商还是迫不及待想嫁入名门,都不可能。本朝开国以来就有海禁,一年进出船只皆有定数,你想频繁进出我告诉你没门儿。况且自古就有‘不禁出仕禁婚姻’的圭臬,你一个商女哪里配得上周大人,奉劝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离着他远一些!”
嗓音是低沉有力,说的话却刺耳。
沈棠摸出匕首劈手砍向傅明宪的右臂,傅明宪早有防备偏身躲过去。
沈棠这才得了自由,转身歪着头道,“男未娶女未嫁我为何要离着他远,我看该离远点的是你。”
这人是不是有病,特地来讽刺她地位低配不起周三畏,他又高到哪里,只是个比商人高一点点的军户而已。
傅明宪气笑了,真是个不知耻的女人。
这时候周三畏也来到回廊,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赶紧劝解。
“两位这是怎么了?棠儿,听母亲说你有解毒的药?傅大人手臂被蛰伤,伤口流血不止,普通金疮药都没有办法。可否将药拿出一些,给傅大人试试?”
沈棠tຊ本是不愿意,弓弩上的毒是她让人特制的,会阻止伤口愈合,流血不止。
但是药效顶多七天就会消散,不会伤及性命。用来整治这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傅明宪正合适!
“傅大人刚才还说要让我离远点,唯恐我身上的铜臭味沾染高洁无瑕的他。他怎会用我一个商女的解药呢!”
听到沈棠讽刺的话,再看周三畏,拿“您也太不懂事”的目光谴责他,他气的有些头晕目眩。
“大人,您要不跟棠儿道个歉?”
傅明宪嗤笑,“让我道歉?那不可能,我宁愿血尽而亡。”
突然不知怎么地,伤口像是崩开一样,玄衣渗出粘稠的液体,顿时染湿了整个袖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傅明宪高大的身躯摇晃一下,撑住了旁边的栏杆。
“大人,毕竟身体最重要。”何必再嘴硬?周三畏小心翼翼劝他。
“既然傅大人觉得没事儿,那小女就不奉陪了。”沈棠裙摆一动,潇洒离去。
傅明宪看着她头也不回真要走,用力一拍栏杆,落下深深手印,声音之大让沈棠回眸。
“我,说抱歉,还请小娘子赠药!”傅明宪阴沉着脸,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沈棠桃花眼尽是笑意,极其灵动,“傅大人真是反复无常,难为君子!”
她不拿乔,将特制的药粉扔给傅明宪,一溜烟儿跑回了暖阁。
*
前厅,
傅明宪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包药粉,他并不相信沈棠这么痛快给他解药。
“大人,卑职为你上药。”周三畏看傅明宪久久不动,接过药粉,开始给他上药。
傅明宪没有阻止。
他右臂伤口小却狰狞了些,没想到袖箭带着倒钩,被紧紧包扎着依旧汨汨流着鲜血。
药粉撒上去,傅明宪咬着后槽牙,但预感的疼痛没有出现,伤口反而清清凉凉,血立刻也不流了。
“居然真是解药?”傅明宪面色有些复杂。
“棠儿的药竟然比御药管用!大人这次可得好好感谢棠儿。”
周三畏一口一个“棠儿”让傅明宪眉头微蹙,“你跟沈小娘子很熟吗?如此不知礼数喊一个小娘子的小字。”
“这,这.......沈小娘子....”周三畏十分惊奇,京中谁人不知这位爷最是不羁,怎地到了宁州地界突然变成老学究?周三畏不是蠢人,仔细想想,这位爷竟然老是跟沈棠斗气一般,仿佛是十分讨厌她。
周三畏及时止住为沈棠好话的意图,改为汇报其他事情。
“大人,昨夜城中来了几十号人,皆是练家子。”
“哦?莫不是听说了郡王要巡海想要从中作乱?”傅明宪手敲击桌面继续吩咐,“你立刻去查明他们的动向,今日外国使者来朝贡,不得出现意外。”
他起身脱下一身玄色衣袍,扔在一边,朝橱柜走去。
“是!”周三畏领命,转念一想,“可棠,沈小娘子还在正门等我。”
“是那个女人重要还是巡海重要,周大人应该有数。”
“当然是巡海!我这就去跟沈小娘子说改日。”周三畏立即回答,往门外走去。
“不必!”
周三畏疑惑回头。
就见傅明宪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白袍出来,“幸得沈小娘子赠药,今日我就陪她去市舶司走一趟。”
周三畏:.......
傅大人不是讨厌沈小娘子吗?他脑子转的不够快,总感觉好像想错了,告退出去。
傅明宪穿好外裳,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真的有那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