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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的烛火,灯芯浸没灯油,终于随着孟鹜最后这句话,“噗”地一声熄灭了。
樊白泠眼前一黑,慢慢能看见孟鹜模糊的身影。
他随手拿了桌上银簪,将灯重新挑亮。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清冷的侧脸:“我的母亲,是从前冷宫中的谢太妃。”
谢太妃此人,樊白泠也曾听说过。
先帝初登基时,与她琴瑟和鸣,无比恩爱。
她家世相貌乃至品性都不错,又在承宠不久后怀上了先帝登基后的第一子,当时的众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
变故便是在此刻发生的。
只在某一天,谢太妃御前失仪,先帝大怒,不顾谢太妃有孕七月,硬是将其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此生不负相见。
当时民间流言蜚语遍地,有人说是因谢太妃恃宠而骄,也有人说是谢家功高震主,以谢太妃腹中之子,威胁先帝。
当然,这当中流传最广、最为人喜欢的,是谢太妃与朝中大臣私通。
樊白泠也不知哪个说法才是对,孟鹜又开了口:“是先帝,看到了一纸婚书,我母亲与朝中傅右相的婚书。”
闻言,樊白泠一瞬哑然。
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不懂孟鹜今日为何要跟她提起这些,只能踌躇着回话:“那谢太妃与傅右相定是被人构陷……”
“是真的。”
话未完,就被孟鹜轻飘飘三字打断。
他抬眸看向樊白泠,一字一句的说:“先帝早知我母亲与傅右相定下了婚约,却仍迎我母亲进宫为妃,后又疑心她余情未了,连带腹中胎儿都认为是孽种。”
“他弃我娘亲,废我谢家,又将我囚禁于冷宫当中任人凌辱。”
“难道只因他是君主,这些事,便是对的么?”
孟鹜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他眸怒火烧腾,野心勃勃:“所以我也要做帝王,且比他扶上的窝囊废,更有资格。”
听得这话,樊白泠才意识到。
孟鹜虽在争权夺位时,对敌人极其残忍,但对于天下万民,始终仁厚已待。
元明四年饥荒,她曾亲眼见孟鹜分设粥棚,不顾朝中众臣的反对,开仓放粮。
他确实更适合成为闳国君主,可这也难抵消对她伤害。
樊白泠克制着那些胡思乱想,艰涩开口:“可那些谨遵先帝遗嘱,忠心辅佐闳国当今陛下,从未犯过错的大臣何罪之有?你不也杀……”
“权势之争,本就是要刀刀见血,拼个你死我活。”
孟鹜将她的话冷声打断,他神色是从所未有的真诚与坚定,朝着樊白泠说道,“更何况我当初并未杀你父母,你给我三日,我……”
话未完,樊白泠忽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旋即,一个家仆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九、九千岁!您所救的那个西风国使臣遇刺了,性命危在旦夕!”
刹那间,樊白泠的耳中响起嗡鸣。
她如之前一般,再顾不得孟鹜那些未说完的话,直直撞开房门就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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